她許久未動,他抬眉, 正好看到她微微彎起來的眉眼。
碎碎的光鋪在在她身後, 一點一點地染到她彎起來的眼角眉梢,染到她半露出來的虎牙上。
陸辭的神情有一瞬間的空蒙, 狹長的眉骨扭到了一起。
霎那間,薑薑唇邊的笑一寸一寸地斂了去。她清清喉嚨, 把毛巾擲到他腦袋上。
毛巾蓋住他的臉, 遮住他的眼眸,薑薑薑暗地裡籲出一口氣。
她才碰到毛巾,他卻把毛巾掀開, 從毛巾裡鑽出來, 帶著水汽的眼瞳直接射向她。
白色的毛巾從他額頭兩邊搭下來, 一顆一顆地滴著水珠。
薑薑:“不擦嗎?”
他伸手,戳了戳她的麵頰, 把她的嘴角往上提。
沁涼的手指碰到她的頰肉時,把濕氣渡進了肌膚裡。
薑薑拔掉他的手,說:“你還擦不擦, 不擦我就去做飯。”
他又欲抬手去戳她,薑薑及時抓住他的小臂, 然後把毛巾扯下來,“不要動。”
陸辭抿抿嘴,最後低垂下了腦袋。
淩亂濕漉的頭發將毛巾浸透, 偏硬的發質仿佛要戳破毛巾。薑薑快速搓了幾把, 說:“差不多了。”
鬆開毛巾, 她轉到廚房的方向。
他擋住她的路,毛巾還覆在他頭頂,純白的毛巾與他黑濃的發色相映襯,襯成極致的白與極致的黑。
陸辭如同一座大山亙在她麵前。
“還要乾什麼?”薑薑仰頭。
他說:“吹頭發。”
得寸進尺。薑薑腦中飛過這四個字。
“自己吹。”
他皺眉。
“你自己吹啊,我得去做飯。”薑薑繞過他,徑直去往廚房。
他鉗住她的胳膊,“吹頭發。”
說完他就輕力一牽,等到薑薑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個吹風機。
“不吹。”薑薑把吹風機還給他。
他卻當做沒聽到的,把她按到沙發上,將吹風機重新放回她的手心。
而後彎下脖頸,將頭對準她拿著的吹風機。
薑薑想要起身,但是他卻扣著她的膝蓋,不讓她起來。
看著他半濕的發旋,薑薑有些無語。
“吹。”他撫了撫她的膝蓋,提醒她。
薑薑打開吹風機,對著他的頭發亂吹著。
小黑狗跳到她身畔,靜靜地看著她給他吹頭發。
吹著吹著薑薑感覺腿上一重,陸辭枕到了她腿上,雙臂圈到了她腰上。
吹風機的呼呼聲猛然停止。
他側枕著,目光從下方探上來,“繼續。”
吹風機被薑薑丟到一旁,她說:“已經吹乾了。”
他蹭著她的膝蓋,搖頭,“沒有乾。”
“不信你摸摸。”她試著掰開腰上的鐵臂。
他還真的摸了下發端,“沒乾。”
薑薑瞟了一眼他的頭發,確實還有一點點濕,可是他這樣子她沒辦法再給他吹。
“再吹。”他說。
給他吹乾了,他總沒事了吧。薑薑暗想著,隨即開了熱風,想要迅速給他吹好。
耳邊熱風,鼻尖寧香,陸辭的睫毛下墜著,眉骨間長期懸著的褶皺慢慢淡化,他闔上了眼睛。
終於給陸辭吹好頭發,薑薑放下吹風機,“陸辭?”
他沒有回應。
薑薑往下一看。
陸辭合著眼睛,眉間清冷消散,冷凝的五官軟化下去。
睡著的他褪去了逼人的冷戾與壓迫感,輪廓柔和,氣息溫昀無害。
薑薑呆滯半晌。
直到身上沉沉的重量壓得她有點酸麻的時候,她從呆滯地狀態裡抽回身,然後毫不猶豫地一掌拍下去,“醒醒。”
“醒醒。”
他沒有睜眼,蓬鬆的短發在她小腹前頂了頂,蹭了蹭。
“陸辭,醒醒。”薑薑拍到他額頭上。
有些用力。
他終於半睜開了眼睛。
“起開。”薑薑沒好氣地搡了搡他。
陸辭歪歪頭,臉貼到了她小的腹上。他的頭發被蹭亂,散散地斜到了眉心。
一抹銀色從眼前閃過。薑薑看到了他鬢後夾著的一根白發。
她詫異地望向他。
書裡好像說過陸辭才三十歲。
這麼年輕就有白頭發了?她仔細看了看,隻發現了一根白頭發。
不對,她看什麼白頭發!使勁兒把他推開,她說:“起來!”
被推到沙發上的陸辭單手抵著額,意識清明過來。
薑薑迅即站直,快步去了廚房。小黑狗也跟著她跑了去。
陸辭躺到薑薑方才坐的地方,他虛著眸子,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薑薑端著菜出來,小黑狗跟尾巴似的跟在她後麵轉來轉去。
一出廚房,她就聞到一陣濃烈的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