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車子漸漸地消失在監控錄像裡。
薑沉璟收回目光。他敲著桌麵,下頜線緊緊地繃了起來。
幾分鐘過去, 他抬高眼鏡, 出了監控室。
看見背對著她轉著水杯的薑沉璟,薑薑扯扯裙子, 放輕聲音繞過客廳中央。
“站住。”
薑薑回轉過身。
“過來。”他側著臉,把水杯放下。
她走過去, 站到他對麵。他看著她, 修長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杯口。他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地如一潭四處封閉無發風的深潭。
可是這樣平靜的他卻讓她心裡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的, 仿佛深潭底下癮藏著暗湧, 馬上就要噴射出來。
她問他叫住她有什麼事。
“誰送你回來的。”
“我做的出租————”薑薑猛然頓住。他既然會這麼問, 是不是看到陸辭的車了。
幸好陸辭沒有下車。心思極速輾轉幾番,她說:“我同學順便送我回來的。”
“是嗎。”他的語氣很奇怪, 似在問她,卻又像隨便擺出的兩個沒有意義的詞。
薑薑真是受夠了薑沉璟這種每次都像在審問她的態度。她的事情,沒必要和他說這麼清楚, 他問他,她也可以拒絕回答。
最讓她不喜的是每次她都不自覺地要回答, 要對他撒謊。她厭倦於撒謊。
薑沉璟是男主,是她哥,所以她對他有一種敬畏與下意識的遵從。她一直都害怕被他討厭。她怕被他懷疑, 被他發現他的妹妹早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她了。
可是她很厭煩這樣的自己。
她把自己拖進了一個怪圈。她深呼吸, 什麼也沒說就直接掠過了他。
“薑薑。”他捏住她的手腕。薑薑仰起臉, “還有什麼事?”
她的嗓音很平鋪直敘,靜靜地與他對視著,少了以前的那種拘謹,略亮的瞳仁裡浮著陌生的情緒。
薑沉璟微微蹙眉。
“沒事我就上去了。”薑薑扭扭手腕。他正要說話的時候,沈彩蓉驟然出現,“薑薑回來了?”
手腕倏然一鬆,她轉向沈彩蓉,“媽。”
沈彩蓉抱著的阿寶一看見薑薑就馬上要朝她跳過來。
“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吃飯了嗎?”
“辦完學校裡的事情和同學一起出去玩了會兒,吃了。”薑薑走開。
沈彩蓉點頭。薑薑上樓後,沈彩蓉看了看薑沉璟,對他說了一句話。
聞言,薑沉璟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我已經跟人家約好了,你一定要去。”她語重心長道:“不管怎樣,你去看一看。”
薑薑洗澡的時候,看到頸上有一小塊青紫。她駭了一駭。
得虧她今天披著發,不然被人發現可就慘了。
她摸摸那塊地方。
酥酥麻麻的感覺,帶著點點心底的悸動。
陸辭,陸辭。她念著他的名字。
繾綣的聲音氤氳在水霧裡。
陸辭看著屏幕裡赤.裸交纏的男女。
光影在他的麵孔上交錯旋轉,映出他漸漸聚起折痕的眉骨。
從對麵傳過來的喘息與呻.吟一聲一聲地在空蕩的室內縈繞。
他似乎帶著研究性地盯著裡麵的東西,然後滿眼厭惡地關掉了電源。
翌日早晨,仍然是薑沉璟送她去學校。
整整四十多分鐘,她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直至到了學校,她才說了聲謝謝,而後便頭也不回地從車前走開。
和白梓蕁一出教學樓的時候,迎麵攔過來一個人。
是劉周。
“梓蕁,為什麼要分手?”劉周臉色很不好,語氣很急,“我哪裡做的不夠好嗎?你告訴我,我改!”
他們分手了?薑薑驚訝不已。
他們倆才開始一周不到吧。這麼快就分手了?忽然間,眼前浮現昨天那個趾高氣昂氣勢囂張蠻不講理的女人。
“對不起,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的原因。”白梓蕁眼裡呈滿歉意。
“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劉周抓住白梓蕁的胳膊,他的眼眶開始泛紅。
很可能是因為他媽媽。薑薑低了低眼簾。她望向彆處,而後走遠。她走到遠處,離他們大概十米的位置。
“我……我……”白梓蕁動著嘴唇,卻說不出她根本對他沒感情的話。她欺騙了他。
罪惡感傳遍四肢百骸。她不忍心再繼續錯下去,就必須得傷害他。她從小到大沒做過什麼壞事,這樣欺騙一個人的感情,歉疚如同海水將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