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合上筆,他揉了下鼻梁。一夜未睡的疲倦爬滿蒼白的麵孔,彙集到眼底濃鬱的青黑上。
抬手看了下鐘表,他把蜷縮在腿上睡得正熟的肉球挪到一旁。
肉球聳了聳耳朵,睜開了烏溜溜大眼睛。它用爪子抓緊他,不想從他身上下去。他皺著眉頭,把它的爪子揮過去。
習慣性地把電話打給薑薑,電話那頭,薑薑嗓音摻著未睡醒的惺蒙,“起床了?”
他抿進小半口涼水,“還沒睡醒?”
“現在還不到七點,讓我多睡會兒,昨晚上沒怎麼睡著。”
一聽到她說沒怎麼睡好,他迅即擰起眉心,待要說話時,薑薑唔了聲,“不說了,掛了啊,讓我再睡睡,我沒給你打電話之前你不要給我打電話,彆打擾我睡覺,拜。”
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她的音量已經小到聽不見了,緊接著電話裡就起了一陣忙音。
陸辭撫摩著手機,腦中響起她昨晚上有些興奮激動地告訴他:“阿辭,我爸媽同意咱們倆的婚事了!”
這句話迸進他耳朵裡,他當時沒起什麼反應,隻嗯了下。薑薑又和他絮絮地說了好些話,然後掛了機。他怔怔地低視著通話結束這四個字,好一會兒後平躺到了床上。
躺得越久,他的心跳跳地愈加厲害,渾身血液在體內沸騰不止。他僵硬地躺了半個多小時,隨後起床了書房,他需要做點什麼來壓製住身體裡蹦躍的東西。
他提前處理下明日要完成的工作,直到淩晨才進入工作狀態,一轉眼就到了天亮。
微光通過紫白色窗簾滲透進玻璃窗,他走到窗前,凝望著簾布。細滑的簾布邊沿有碎碎的淺淡繡紋。精致漂亮的丁香花若隱若現地藏在繡紋內裡。
他摸一下,慢慢拉開簾子。
晨光一束束地照進來,帶著稀薄的丁香花香氣。
他討厭光,明晃晃地將他完全清晰地暴露曝光出來,讓他極度厭惡。
然而看見讓他生厭的光從她身後映過來時,他發現他沒那麼討厭光。甚至可以試著接受它,隻要她喜歡。
靜靜地望著窗外良久,他去往廚房。
圍裙上還有她的味道,他湊近聞了聞,隨後把圍裙係好。
他以前不愛吃早餐,往往熬過夜之後就沒了吃早餐的欲望。但是她捏著他的耳朵叮囑:“你要把身體養好啊,不吃早餐很傷身體的。”
至此儘管他不餓,他也會強迫自己吃下去。
雞蛋平底鍋裡攤成一個圓圈,噗呲噗呲地響著。他俯視著圓圓的煎蛋,好似看見了她圓圓的小臉。嘴角不禁緩緩上攜起來,黑沉的瞳仁裡滑過溫繾笑意。
時針轉到九點。
她還沒有給他打電話。怎麼還沒有睡醒?他按著她的號碼,憶及她之前說的不要打擾她睡覺的話。
再等一等。他盯著電腦屏幕上閃爍不定的紅點。
但是直到十點,她仍舊沒有給她打電話。他的眉尾向下陷著,立馬將電話撥了過去。
沒人接。
眉心褶皺越攏越深,他撥了好幾通電話,依舊沒人接。他的目光轉向屏幕裡的紅點。
她在家,但是卻不接電話。
心中無端地升起一陣強烈的不安,他反複地撥打著她的號碼。
下一刻忽然被接通。他還沒鬆緩下心情卻聽到了陌生的女聲。
“您好,請問您是?”
“你是誰。”他站直。
電話那頭的女聲磕磕巴巴地說了自己的身份。
原來是薑家的傭人。
陸辭:“薑薑在哪裡?”
“小姐她好像出去了,手機忘了拿,落在了桌子上。”
出去了?陸辭神色驀地冷肅下去,旋即放下手機。出去了為什麼不告訴他一聲。不是說好醒了給他打電話?
由於她沒有帶手機,他無法探測到她的行蹤。這讓他產生出無法掌控住她的恐慌與焦炙。
她去了哪裡,去乾了什麼,去見了什麼人,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心生煩躁。是不是來他這裡了?他的視線移到玄關處,怔望了足足有十分鐘。
他等到十二點。她依然沒有出現。這時候先前的恐慌與焦炙更加強烈,他又把電話打過去,傭人仍舊說薑薑還沒回去。
到底去了什麼地方。他有些急躁地在客廳裡踱來踱去。
不知情況的肉球感受到了他的焦慮,也跟著他轉過來轉過去。
正在給學生輔導作業的白梓蕁驟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薑薑有沒有在你這裡?”沉冷的一句話灌到耳膜上,她愣了半晌,繼而聽出來這聲音是誰的,她回道:“她沒在我這兒,怎麼了?”
“啪!”
通話被掐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