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簌抬起眼睛,含笑點頭。
雖然有心克製,但眉眼間的開心仍舊顯而易見,“嗯,師兄回來了。”
見少女這副明明開心、還硬要裝得老成持重的模樣。
聞昭忍不住打趣她,“這麼開心啊?我猜謝師兄這次回來,肯定又給你帶了不少稀奇的小玩意兒。”
不過打趣歸打趣。
謝師兄待裴簌不同,倒也是仙雲宗上下心照不宣的事。
冷得掉渣的謝清拾隻有在麵對裴簌時,眼底的疏離才會寡淡幾分。
不過也是嘛,他們朝夕相處了三百多年,自然比旁人的情誼要深些。
更何況,裴簌當初還是被謝清拾親自帶上仙雲宗的。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小姑娘雖然安靜話少,卻最喜歡黏著謝清拾。
不過小姑娘的“黏”也和她人一樣,乖巧懂事,不過分惹人厭煩。
謝清拾捧起書讀時。
她就默默坐在一旁,和著“劈剝”的燈花,低頭吃自己的甜果子。
謝清拾偶爾抬起頭來看她時。
她就捧著溫熱的茶盞,微微地衝他笑一笑。
奇怪的是,謝清拾那樣疏離孤冷的人竟然也默許了她的親近。
不僅親自教她琴弈劍法,還把母親遺留的玉牌送給了她。
是以兩人雖然未立婚書,但仙雲宗上下早就默認了他們日後會結為道侶這件事。
聞昭看著少女漸漸染上幾分薄紅的白嫩麵頰,噗嗤一笑,“好啦好啦,師姐不逗你了。快去吧,謝師兄還在等著你呢!”
裴簌於是將袖中的乾坤袋交給聞昭。
囑咐說,在把東西交到五長老手上之前,千萬不要解開獨腳夔的繩子。
一路飛花穿柳。
裴簌再怎麼能忍也是個即將見到心上人的小姑娘,她的歡喜幾乎要從彎彎的眼睛裡溢出來。
唇角也不可抑製的偷偷上揚。
少女一路懷著雀躍的心境來到小竹峰:她都好久沒見到師兄了。
可能也正因如此,才會不自覺忽略了玉簡傳信上“速來小竹峰”幾字的憂急含義。
風過林梢,小竹峰上綠葉相觸。
連發出的聲響都透著兩分不染俗塵的靜謐。
她推開房門。
對上青年猝然抬起的幽微鳳眼。
——他懷裡抱著一個姑娘。
裴簌輕快的腳步就那麼頓住,笑意僵在她唇角。
一時微微啞然,“……師兄。”
謝清拾卻像是根本沒心思去留意她那短暫的怔忪與失神。
他神色疲憊,聲線裡含了絲不易覺察的痛楚,“阿綢,幫我。”
裴簌腦子一片混亂。
卻還是應聲走了過去,湊近一看,這才注意到師兄懷中少女狀況不妙。
少女一身紫衣,眉目豔麗,此刻氣息虛弱得過分,被謝清拾緊緊攬在懷裡。
小臉已經蒼白得沒有血色,唇瓣都是忍痛咬到沁出的血痕,看樣子已經痛昏了過去。
傷得很重。
然而更奇怪的是,裴簌竟然在那姑娘身上感受到了淺淡的魔息。
救人要緊,她及時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伸手仔細探查了一翻。
萬幸,周身經脈肺腑都被一股靈氣給護住了,沒有傷及根本,於性命無礙。
裴簌略微鬆了一口氣,抬眼望向師兄,青年墨發白衣、姿容俊美。
隻不過往日的端肅從容,此刻卻全都不見了蹤跡。
謝清拾臉色蒼白,清冷鳳目裡布滿了憔悴的血絲。
指骨用力抱緊了榻間氣息虛弱的少女,開口的聲線莫名喑啞,“阿綢……無論需要多少靈藥珍草,治好她。”
裴簌微微一愣。
她從沒看師兄露出過那樣的神情,是在意到極致的隱忍和患得患失。
都有點不像謝清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