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有沒有去瞧過謝師兄?”
裴簌聽到“謝師兄”三個字,就不覺心頭梗塞了一瞬。
她昨夜才去找過他,可是兩個人話說得並不愉快。
本來是抱著問清楚對方心意的想法去了小竹峰,結果青年不止神色冰冷,舉止更是怪異。
說的每一句話都叫人傷心。
臨離開之前,還在她的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
這麼想著,昨夜被咬過的指尖便不自覺的微抖了一下。
血印子已經結痂,但對方咬得深,令她蜷指間似乎還帶了那麼一點兒疼。
裴簌咬住唇瓣,搖搖頭,看上去情緒不是很高。
“今日還沒去過,怎麼了?”
聞昭不知道她和謝清拾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能看到麵前少女微微垂著頭,一副十分鬱卒的模樣。
而且她以前竟然沒有發現,師妹不高興的時候簡直這樣可愛!
咦……?
意識到這種想法好像有點兒喪心病狂,聞昭很迅速地在心裡自我鄙視了一下。
她正了正神色,“怨不得你不慌不忙,你還不知道謝師兄今晨吐血了罷?”
裴簌猛然抬臉望著她,唇色一瞬慘白。
看她嚇到了,聞昭急忙安慰她,“不過不打緊,藥師峰的小弟子已經提前去瞧過了。
說是沒有外傷,隻是心脈倒逆,所以才吐了點血。”
都吐血了,怎麼會不打緊呢?
裴簌的唇瓣輕輕抖了抖,開口時嗓音乾澀,“是……藥師峰的哪位小弟子去瞧的?”
聞昭回想了一下,然後跟她說了個名字。
就見師妹聽完急急忙忙放下挽起的衣袖,離開前還差點兒被鋤頭絆了一跤。
“裴——師——妹!藥師峰在左邊,你飛錯啦!!”
*
遠山如霞。
渺渺藥師峰上,小弟子手裡正拿了隻油栗色杵臼,坐在一旁搗弄石碗裡的草藥。
見到裴簌過來一臉驚訝,等到聽完她的來意後才露出幾分了然神色。
於是停下搗藥的動作,去旁邊晾台下拿出一張寫了藥方的黃紙。
跟她細細說了謝清拾吐血之後的一些症狀。
大概的意思就是:
青年的脈象雖瞧不出具體是哪裡古怪,但從今晨吐了幾次血的表征來看,應該就是心脈倒逆導致的。
裴簌拿著一張藥方子回了清芳閣。
她按照那個小弟子口述的症狀,替換了其中有點兒溫涼相衝的兩味藥。
想了想。
又把一味較為苦澀的劃掉,換成了功效差不多、但價格貴了好幾倍的藥草。
藥爐子已經燒開,她拿著把扇風的蒲葉耐心守著。
隻是眼眉不自覺低垂著,怎麼看都有點兒神思不屬,心事重重。
約莫等了兩個時辰。
裴簌將爐子裡熬好的藥汁用一層白色紗布過濾,緩緩倒入瓷碗裡。
食盒蓋上,旁邊還特意擺了一小碟糖漬枇杷。
她提著湯藥找到了聞昭,拜托她跑一趟,把藥給謝清拾送去。
聞昭以為她還在因為雲漪姑娘的事情和謝清拾置氣。
話語間就沒有多問什麼,隻說一定替她送到。
裴簌朝她感激的笑笑。
一連送了好幾天。
某日聞昭又一次拎著空蕩蕩的食盒回來,看到師妹撐著下巴坐在藥爐前。
一張小臉被喧沸白煙熏微微發紅,眼睛也難受的眯著。
終於忍無可忍的說出實情,“師妹彆替謝師兄忙了,你讓我送去的湯藥,他一口都沒喝!”
糖漬枇杷是被她吃了。
至於湯藥,為了怕師妹傷心,她倒在了路邊的雜草叢裡。
想到什麼,聞昭又氣:謝師兄這是什麼意思嘛!
師妹辛辛苦苦給他煎的藥,他半點兒不領情,連做做樣子喝一口都不願意!
她每次看到原封不動、涼透了的藥碗,都恨不得掰開嘴巴給青年灌進去。
可她不敢,她在謝清拾麵前向來比見了掌門真人還慫。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謝清拾那恐怖如斯的修為、那清冷淡漠的麵容、那隨時能乾倒一片的肅殺之意。
仙雲宗上下誰瞧見了他能不慫。
欸……??
聞昭的眼珠烏溜溜轉了轉,視線重新落回到麵前抿唇不語的少女臉上。
她猛然間反應過來,好像確鑿也是有那麼一個人,能見了謝清拾不犯慫的。
“裴師妹。”
“嗯。”
聞昭嗬嗬的笑,戳戳少女明顯不開心的小臉,“要不,還是你親自給他送過去。謝師兄便是再不講道理,也不能眼看著你為他傷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