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靈玄殿裡。
贏華真人負手而立,如沉淵般銳利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思慮什麼。
半晌,望向麵前白衣墨發的青年,“你是說,護宗大陣並沒有遭到破壞?”
“沒有,那幾隻妖物也不知道從哪裡混進來的,竟撕扯斷了幾個新弟子的手臂。”
青年很平靜地描述著現場的慘烈,隻言片語間,臉上的表情冷漠到近乎殘忍。
他似乎並不太在意那幾個受傷的同門。
贏華真人早已習慣了青年的這種反應,聽罷臉色愈發凝重起來,“或恐是魔族那邊有異,這件事要仔細的查。”
謝清拾微微頷首,“弟子明白。”
他其實刻意隱瞞了一些事。
比如昨夜他曾在護宗大陣的結界周圍,撞見一個戴著昆侖奴麵具的黑衣人。
他和對方交手打了起來。
出乎他意料的是,黑衣人的實力竟然很強,可以和他周旋上許久。
直到黑衣人挨了他一劍,捂著胸口退後吐了幾口血。
才略有不甘地變成了一股消散的黑煙。
謝清拾坐在小竹峰上睜開眼睛,眸光冰寒。
意識到對方或許和自己一樣,都隻是分出了一縷神識。
靈玄殿中靜默了一會兒。
贏華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麵前青年身上,他一生看過的修士何其多。
隻有他這個驚才絕豔的徒弟,很多時候像詭譎一片的沉淵,令他捉摸不透。
他惜才,但也最怕擁有這般可怕天賦的人失了道心,行差踏錯。
想到對方最近有些怪異的行徑,便多關心了一句,“你和簌簌,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年聽後一怔。
前一秒還冷漠異常的眉眼間,隱隱透出幾分恍惚來。
贏華見他這副模樣,沒忍住歎了口氣,“你們到底是多年青梅竹馬的師兄妹,你就算另有新歡,也不要太傷了她的心。
簌簌這姑娘隻是看起來脾氣軟,但日後真要是狠起心來,我看你啊,不見得是她的對手……”
靈玄殿的殿門闔上。
謝清拾邁出來的腳步一滯,他抬眼看到了對麵少女明淨的臉。
她一身粉白衣裳,站在玉階下麵。
好像是在專門等著他。
看見他出來,少女微微地笑起來。
語調依舊溫柔清軟,“師兄,我過來找你還一樣東西。”
*
仙雲宗的傳聲群裡炸開了。
少女將玉佩遞還回去,說出口的那句——“從此以後,我待師兄如長兄。”
在傳聲玉簡的靈信群裡被一萬多次循環播放!
與此同時,反複出現在水凝結界之上的,還有謝師兄那張黑了一片的俊臉。
有情人終成兄妹,誰不愛看?
他們每天在師兄手下的日子過得苦哈哈,終於有幸看
到謝清拾吃癟一回!怎麼會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
隻不過這偷著樂的感覺沒能持續太久。
因為接下來幾天的試煉中,謝師兄均是寡淡這一張俊臉出現,麵無表情的折磨每一個和他過招的人。
仙雲宗上下的弟子們嗚呼哀哉,腸子悔青一片。
謝師兄的熱鬨果然沒那麼好看。
當然,也有人為裴簌高興。
比如說曾長老。
他早就看謝清拾那小子不順眼了,見了誰都冷冰冰的沒點兒活人氣,竟還欺負自己小貓一樣乖的師妹。
於是他笑眯眯看著過來陪他下棋的少女,“我說你做得好,當斷則斷。我們小簌簌生得跟畫兒一樣,難道還缺人喜歡?”
說著冷哼一聲,“說起來是那混賬沒福氣!”
少女聽了隻是笑笑,伸出手去,垂眼吃掉他最後一顆白子。
這下把曾長老氣得吹胡子瞪眼了好半天,“早知道不誇你了,誇了也沒用!”
少女卻已然習慣了曾長老嘴硬心軟的做派,一邊擺弄棋局,一邊輕聲詢問,“長老已經連輸三局了,還要再下一局麼?”
“下!怎麼不下?老夫就不信了這次還會輸……”
*
或許是終於卸下了一樁心事,裴簌這幾天睡得格外香沉。
院子裡棠棣飛花,柳絮陣陣。
好似飄了一場漫無邊際的溫柔細雪。
她起身梳洗,簡單綁了個發髻。
昨夜的耳鐺忘記取下,醒來竟發現其中一隻掉落在了枕邊。
她不在意的拿起來摸索著戴上,下一秒竟然觸到了耳上傳來的淡淡痛意。
少女秀眉微蹙:難道是她睡夢中不小心撕扯到了?
有些疑惑的湊近了去看。
果然,就見銅鏡裡照出的一側玉白耳垂上,被肆虐過似的薄紅了一片。
她乾脆將另一隻耳鐺一齊取下來,放回匣子裡。
而後輕輕闔上匣蓋。
臨出門前又覺得像是哪裡不自在,想了想,重新返回妝台前。
打開一旁的檀木盒子,左右翻找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她想要的物什——一塊兒岫玉材質的雙魚玉佩。
原先的那塊兒已經物歸原主,她猛地腰間什麼也不墜,有些不習慣。
所以係上了一隻雙魚玉佩,雖然料子不怎麼樣,不過正好不用那麼嬌貴,總要擔心它會不會磕了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