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魔界之中,有一處神秘所在,不僅可以看到魔煞之氣滋養出的殷何花。”
他引誘似的,湊近她低聲說,“幸運的話,還可以看到魔獸跳舞。”
“怎麼樣,要不要去?”
雨打在傘簷上,少女的眼珠漆黑,而後一點點沁上新奇的笑意。
她是第一次做這種大膽的同謀,點點頭,“好啊。”
……
兩人一起離開。
而不遠處的花樹下立著一道清雋的身影,他的眼底都是冰冷的血腥氣。
謝清拾幾乎克製不住血脈裡帶有的嗜殺之意。
清冷鳳目逐漸轉紅,有一瞬甚至想殺了那個少年,再抱著阿綢一起赴死。
如果能死在一起,他就不用擔心阿綢會喜歡上彆人了。
可下一秒,心頭血氣翻湧,嘔出一口血來。
小竹峰那夜,當他發覺自己失控之後竟差點對她動手。
就給自己下了反噬咒。
但凡他有半點想傷害阿綢的舉動,自己必將承受加倍的反噬。
就是連那樣做的念頭都不能有。
可她怎麼能放下呢?
怎麼能對他說出那樣的話?
甚至還那樣開心的笑著撐傘湊過去,同旁人親近。
哪怕隻有短短一瞬,也刺眼得令他想要毀了什麼。
和艷遲去看花?想都彆想。
一個死人如何能誘哄他的阿綢。
*
雲洲。
微生家。
這兩天仙洲裡格外熱鬨,便是連微生家都有仆婢侍女私底下聚在一起談笑。
旁人的故事自然是越悲慘聽起來越有意趣。
作為其中最有趣的炮灰青梅,裴簌的名字被頻繁提起。
不過那副竊竊私語的快活樣子,卻惹得掌事的嬤嬤很不悅。
當下沉著臉站在廊下,冷聲嗬斥她們,“你們幾個身上的皮子都癢了不成!二小姐多日心情不爽利,你們倒好,挺會給自己找樂子!”
被嬤嬤訓斥的侍女們立刻收了笑影,惴惴不安地站起身來。
她們都怕二小姐,一聽到嬤嬤說這話紛紛緊張了起來,一點兒小動作都不敢再有。
微生家的二小姐名叫微生采,是老夫人過繼來的養女。
也是大公子微生洵名義上的妹妹。
微生采生得貌美異常,是仙洲世家裡數一數二的好顏色。
隻不過脾氣有些不大好,動輒就愛責罰人。
那些侍候左右的婢女仆從們,平日裡沒少挨她的責罰。
偏偏大公子寵溺妹妹,
() 就算知道她性子陰晴不定(),也時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_[((),不忍心多加責怪。
就是苦了手底下侍奉的人。
這不。
近幾日微生采剛因為哥哥誇了其他姑娘的字畫,一個人生起悶氣來。
玉瓶瓷器摔了好幾副,屏風上繡的花鳥異獸圖也被剪壞。
弄得過去侍奉的人都膽戰心驚,生怕被殃及。
微生府裡誰不知道,二小姐最喜歡黏著大公子。
一天到晚哥哥長哥哥短的,活像綴在大公子身後的小影子。
但縱使看過那麼多次二小姐撒嬌的模樣,府裡頭的人也不敢忘記她的手段有多殘忍。
先前一個在彆院侍候的婢女。
不過是因為紅著臉多看了大公子兩眼,就被生生剜去了眼睛。
那淒厲瘮人的哭嚎聲,響徹府中的每一處角落,徹底斷絕了其他婢女想往上爬的心思。
微生洵不會管她們的死活。
在爬上主人床榻之前,她們更有可能會被二小姐折磨死。
而這次微生采之所以會那麼生氣,一是因為哥哥沒有像往常那樣過來哄她。
二是因為那個被誇讚的姑娘,是個在仙洲世家裡有頭臉的,不能被她像螞蟻一樣隨意捏死。
可她們不是。
掌事嬤嬤提醒得對,她們確實得仔細自己的這身皮。
……
書房之中。
一身白色氅衣的青年正在案間提筆作畫,風華萬千,意態風流。
片刻後,畫好的美人圖被勾勒下最後一筆。
雖然卷中女子已是世間難尋的冰肌玉骨,他卻猶覺得哪裡不滿意。
片刻後扔了狼毫,搖搖頭,“拿去扔了罷。”
身邊人不解,將那幅畫看了又看,“大公子不滿意?”
可他分明覺得,這副美人圖畫得極好,便是仙洲中最厲害的畫師,也不過如此。
微生洵歎息一聲,“這等姿色,還不足以令人心折。”
畫出來已經是浪費筆墨,日日看著豈不是更添煩擾?
樊升是跟了他多年的侍從,聽出他的話外之意。
想了想,帶上幾分似真似假的恭維,“若是公子想畫美人,何不尋了二小姐過來?屬下看這仙洲之中,再沒有比二小姐更出挑的美人了。”
誰知微生洵聽到這話,卻是想也不想的搖了搖頭。
言語間並不認可,“阿采還差得遠,小孩子罷了。”
樊升知道自家公子眼界高,便沒再提二小姐的話茬。
伸手將那副作廢的美人畫卷接過來,準備等會兒出門扔掉。
想到了什麼,提醒說,“公子,今年我們微生家可是還按照往年的習慣,用青鳥車裝了奇珍異品去仙雲宗走動?”
他這話讓微生洵難得沉吟了片刻。
仙洲四大世家向來有和仙雲宗走動的習慣,微生家也是其中之一。
雖說
() 身在仙洲之中,大家都是求仙問道之人。
但說到底,真能修成菩提金身的又有幾個?
要說沒有私心都是假的。
遇到好的機緣,誰不搶破了頭想要獨占?這之中的利益勾纏一點兒也不比凡界少。
前幾年穎川樊家和微生家因為爭奪一處天然靈泉,鬨出了點齟齬。
最後還是仙雲宗出麵替他們斡旋,好在兩家願意各退一步,總算把事情解決了。
所以微生洵聽後隻是粗略想了想,就頷首應和。
“要送,不僅要送,今年再多送兩副碧湖仙芝和血珊瑚。”
他口中說的都是有市無價的寶物,但割愛起來,竟然連眼都不眨。
樊升都忍不住替自家公子肉疼。
要是都換成靈石發給他,那得有多少啊。
站了一會兒。
微生洵見他還不走,抬眸問道,“還有事要說?”
樊升想起來主母的囑托,旁敲側擊地問起來,“公子覺得,前幾日見過的尹姑娘如何?”
“哪個?”
“就是那個公子誇讚她寫了一手好字,畫了一手好畫的——櫟洲尹家的尹姑娘。”
二小姐都為此生了好幾天氣了,全府上下大氣不敢出,怎麼公子好像沒印象似的。
微生洵經他提醒,回想起了什麼,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他隻是出於禮節隨口誇讚了兩句,自己都沒往心裡去,沒想到反讓自家母親惦記上了。
“不怎麼樣,資質容色都屬一般,沒什麼特彆的。”
他在玉盆中絞了巾帕擦手,隨意搭在架子上,“告訴母親不必為我操心,我心中自有成算。”
這下連樊升都忍不住納悶起來:大公子要找什麼樣的姑娘才算滿意?
二小姐在他眼裡不過是小孩子,尹姑娘也算得上世間難尋的絕色佳人,到他嘴裡就成了一般。
他心中好奇,就真的問了出來,“公子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不如跟主母透個底。
屬下認為,就是住在九重天上的菩薩仙子,主母也會儘力替公子尋來。”
微生洵一副好笑的模樣,“美色對我無用,我不找仙子。”
他身為微生家的繼任家主,挑選未來夫人怎麼能全憑自己的喜惡?
是美是醜都無關緊要,最關鍵的是有用。
樊升跟在微生洵身邊近百年,知道自家公子的行事作風和常人不一樣。
再問下去,估計也問不出什麼來,索性不再多說。
但出於關心,還是提醒了一句,“二小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昨日剛打罵了一個侍茶婢女,公子要不要過去看看?”
打罵隻是委婉的說法,那婢女不小心將茶水潑到二小姐裙子上,被掰斷了幾根手指。
微生洵聽完隻覺得疲倦。
阿采近些年的性子越發古怪了,黏他黏得也有一些太過。
除了對他和母親有幾分好顏色之外,其他時候可以說得上殘忍。
不過這倒都是些小錯,無關緊要的人,她想處置便處置了。
就是那股似是而非的占有欲,叫微生洵覺得苦惱頭疼。
但畢竟是從小養在自己身邊的妹妹,隻要阿采不犯什麼大錯,他也不舍得責罰她就是了。
當下思襯片刻,從身側的博物架上取下一隻鑲滿寶石的匕首。
外形小巧花哨,實用性不大,但勝在工藝精巧,能討姑娘喜歡。
他把匕首遞給樊升,示意對方轉交給微生采。
話語之中是一如既往地縱容寵溺,“告訴阿采,等我忙完了,過去陪她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