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如同宇宙的深處，這裡沒有聲音，也沒有同伴。
孟不三一個人獨自往前走著。
慢慢地, 他看到劃過黑夜的流星，那些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 一閃即沒，卻裝點了這片孤寂的宇宙。
他繼續往前走著。
前方一閃一閃, 是一片星河。
慢慢地，這片星河朝他的方向流淌過來，圍繞著他旋轉, 形成一道星係。
這道星係拉平扭轉，形成了一道首尾相連的莫比烏斯環。
他走在這道莫比烏斯環上，看似天翻地覆，天地倒轉，卻不過是從起點回到起點；看似一直前進, 實則一直原地循環, 周而複始。
突然, 他腳下的莫比烏斯環不斷放大, 不斷改變, 形成了一道三維立體的“金字塔”造型。
他無聊地蹲下身子, 單手杵著下巴，另一隻手一層層數著這座金字塔。
這座金字塔最下麵一層是陰暗洶湧的海洋, 海麵彌漫著霧氣。
“迷霧海。”
孟不三眨眨眼睛，明明沒有記憶，他卻能夠輕而易舉地叫出這一層海洋的名字。
他的手隨之攀升，指著懸掛在在迷霧海上方的空間輕聲道：“倒懸海。”
倒懸海實際上是在迷霧海的天空中，而迷霧海的海洋又是倒懸海的天空。
天空即是海洋, 海洋即是天空。
孟不三輕笑一聲，“什麼啊，這不就是我現在所處的金字海嘛……”
不對。
唐瓷曾經說過，原來的金字海是十分大的，現在的金字海隻是原來金字海的一部分。
原來他現在所待的“金字海”，隻是久遠以前“金字海”中的倒懸海嗎？
孟不三仰頭看向這個完整“金字海”的上方，那上麵還有兩層，分彆為“錯亂海”和“黃金海”。
他皺起眉。
“奇怪了，我為什麼會記得這麼清楚？這究竟是真的，還是我的腦袋壞的更厲害了，幻想的也更厲害了？”
他抱著膝蓋，一屁股在地上坐了下來。
孟不三下巴抵在膝蓋上，一個人絮絮叨叨著，沒有人聽他的話，他隻能說給自己聽。
他都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話，已經說的口乾舌燥了。
突然，“金字海”爆發出一陣白光，他整個人控製不住地往“金字海”中墜去。
等這陣白光消失，孟不三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椅子上。
他頭頂是海洋，腳下踩著堅實的地麵，這似乎是在海底？
孟不三彎下腰，手肘抵在膝蓋處，雙手捧著臉，仔細端詳著頭頂的海洋。
好像有一個透明的泡泡籠罩在這座島上，島上的東西也奇奇怪怪的，像是長長的海帶，還有瑰麗的海葵和珊瑚……
不對，這裡就是海底，他身旁好像還有海水。
他居然還可以在海水中呼吸？
孟不三自言自語道：“這裡是哪裡啊？”
他背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懶散的聲音——
“傻了吧？這裡是海之森啊。”
孟不三愣愣的，“海之森？”
“嗯，建在海洋中的森林，而且，你頭頂上的也不是泡泡，而是水母好嘛，這座島是懸浮在一個巨大的水母體內的，而這隻水母正懸停在海洋中。”
光透過水母果凍似的身體散成繽紛的色彩，悠閒又自在地落到這座海中的島嶼上。
孟不三低聲喃喃：“海之森……森之海……”
他記得牧其野臨走前給他的指環，說是可以前往森之海。
他摩挲了一下指環。
兩者又什麼關係嗎？
他後背突然一熱，緊接著是股差點把他壓彎了的大力。
孟不三：“……”
孟不三微笑道：“這位親愛的友人，請不要對陌生人做出這樣的事情喲！”
背後那人低笑一聲，懶洋洋道：“啊，哥跟你還算是陌生人嗎？”
孟不三：“要不咱們還能是什麼親密人嗎？唉，你要上趕著喜歡我，我也不會介意的，但你總要付出點什麼吧？”
那人笑出聲了，“好好好，付出，好，我已經付出了？”
孟不三：“在哪裡？”
那人漫不經心道：“我付出了我的二氧化碳，感沒感覺到？”
孟不三：“……”
他胳膊肘向後一頂，正好捅到那人的腰眼處。
“啊。”
那人伸出手，按住了孟不三的雙手。
他牢牢禁錮著孟不三的手臂，微微仰頭，他的頭發茬子劃過孟不三的後脖頸，讓孟不三癢得很。
那人淡淡道：“師弟，你可彆再欺負我了，老師正看著呢。”
孟不三一臉疑惑。
什麼師弟？什麼老師？
孟不三笑眯眯道：“好家夥，你這廝真不要臉了，究竟是誰欺負誰啊？”
“老師在跟你打招呼呢。”
孟不三抬起頭，正對上薄膜外一隻碩大水母。
這莫非就是身後人說的……老師？
背後的男人溫聲道：“我不知道變成這樣的老師是怎麼收你為徒的，但他既然收了你，我這個做師兄的自然也要認下。”
孟不三粲然一笑。
真有趣，他竟然是這隻大水母的徒弟嗎？
“哎！”孟不三輕輕出聲，“你是誰啊？”
“我？唉，你居然連哥的名字都記不住嗎？”
“最後重複一遍，我是蘇……”
孟不三耳邊像是突然炸開了，爆發出一陣耳鳴。
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入眼所見，依舊是一片安靜的海之天。
他緩緩抬起手，手背搭在額頭上。
又是幻覺！
孟不三低笑一聲。
“你可終於醒過來了。”
孟不三緩緩轉過頭，看著鹿小萌端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走了過來。
“剛好，把這杯牛奶喝了，咱們看完這次試煉場的結果後，你就去睡覺。”
鹿小萌無奈道：“你以為你是幼兒園地小朋友嗎？還要人看著你睡覺？”
孟不三支起身子。
他圍著毯子，抱著牛奶，朝她甜甜一笑，故意奶聲奶氣道：“謝謝阿姨。”
鹿小萌：“……”
她伸出手，狠狠揉搓了一番孟不三蓬鬆柔軟的自來卷頭發。
“彆給我皮！也彆用嬉皮笑臉掩藏你的錯誤。”
“我告訴你，唐瓷已經知道你幻覺嚴重的事情了，你等著他來訓你吧。”
孟不三低聲道：“他真的訓我還好了，他隻會……唉，我知道了，我自己其實也在慢慢調節。”
“而且，我的幻覺也不影響我跟你們出任務啊。”
孟不三微笑，“這不，這次的任務又超額完成了。”
鹿小萌：“你那是自己完成的嗎？不是你驢一群工具人幫你完成的嘛！”
孟不三朝她眨了一下眼睛，“能讓一群人對自己死心塌地，為自己所用，這也是一種能力啊。”
他帶著點小驕傲道：“論忽悠人，我就從來沒有輸過。”
“我都已經被我們精神病院的病友們推舉為院長了。”
鹿小萌：“……”
這時，唐瓷端著一個餐盤走了出來。
他看到孟不三坐在沙發上，歎了口氣。
孟不三突然將牛奶一飲而儘，往後一倒，毯子一蓋，將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