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謝挽幽在巳時之前踏入了無恨府。
懸遊道人早有預料似的,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抬起眼皮:“來了?考慮清楚了沒有。”
謝挽幽點頭,對懸遊道人行了一禮:“晚輩願意與懸遊大師同去采藥。”
懸遊道人瞬間態度大變,閃身掠到謝挽幽身邊,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一把撈住她的肩膀,帶著就往外麵走:“來吧孩子,我們現在就出發!”
他如此迫不及待,倒讓謝挽幽生出幾分遲疑,嚴重懷疑前方等著她的是個大坑。
但眼下她暫無彆的選擇,隻能硬著頭皮跟在懸遊道人身旁,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懸遊道人今日換了那身鮮豔的紅衣,穿了件低調奢華的墨紫色金絲束腰錦袍,一頭墨發用暗紫色發帶束起,一張不羈俊逸的青年麵孔上滿是意氣風發。
注意到謝挽幽投過來的視線,他不由頗為自得地撫上自己的下巴,桃花眼上揚:“怎樣,本座這副模樣,是不是比沈青霜更加風流倜儻?這年頭,像本座這樣擁有英俊帥臉的師尊可不多了,拜到就是賺到,要不要當本座徒弟,你不如再考慮一下。”
“……”懸遊道人的畫風如此清奇,謝挽幽著實有點接受無能,悄然咽了咽口水,僵硬道:“懸遊大師,其實晚輩有個問題好奇很久了,不知大師可否為我解惑?”
懸遊道人擺手道:“有什麼問題儘管問,答不答就是本座的事了。”
謝挽幽就謹慎地問:“懸遊大師與我師尊既然是故交,為何您看上去卻是如此……風流倜儻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說起這個,懸遊道人可就來勁了,得意洋洋道:“有兩個原因,其一,自然是因為本座比沈青霜年輕——”
年輕到這個地步,應該差了很多歲吧,謝挽幽正猜測著,就聽到懸遊道人下一秒大笑道:“本座可是比他整整年輕了三歲!怎麼樣,沒想到吧!”
“?”謝挽幽表情消失:“……確實沒想到。”
“挽幽啊,你可彆小瞧這差的三歲,”懸遊道人老神在在道:“俗話說三歲一個代溝,本座跟他沈青霜的思想境界和身體境況已經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了,他老糊塗的時候,我還精神矍鑠,這就是區彆——你說是不是?”
謝挽幽沉默了。
懸遊道人這話說的,知道的是差三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差了三百歲。
謝挽幽不知說什麼才好,含含糊糊地應了,轉移話題道:“其一是因為您比我師尊年輕,那其二呢?”
“其二,便是因為本座研究多年的駐顏之術了。”懸遊道人說著,又發起了癡狂症來,惡聲惡氣道:“年輕時意氣風發的鮮衣少年,老了卻要變成滿頭白發的糟老頭子,沈青霜和祁元景認了命,本座卻不肯認!什麼年華易逝,本座偏要留住,天又能奈我何?”
謝挽幽心下有幾分震動,不由動容道:“懸遊大師是一位很有想法的前輩。”
“是不是?本座也這麼覺得!”懸遊道人再度搭著謝挽幽的肩,湊近道:“所以要不要考慮拜本座為師!”
懸遊道人對拜師這件事究竟是多執著啊……謝挽幽心中的波瀾消失了,無奈道:“不然我這次回碧霄丹宗時,懸遊大師也跟我一並回去吧,拜師這件事,至少也得同我師尊商量商量吧。”
“跟你回去?”懸遊道人卻像是聽到什麼很不可思議的事一般,睜大眼睛道:“什麼跟你一起回去——回去見沈青霜?!”
“對啊,”謝挽幽見懸遊道人聽了她的提議後似乎有幾分恍惚,試探著道:“您與我師尊已經許久未見了吧,正好也可以敘敘舊。”
“不不不……”懸遊道人瞬間鬆開了謝挽幽的肩,走到了一旁,抱臂臭著臉道:“本座才不要回修真界,見到修真界的人就惡心。”
謝挽幽看了看自己:“……”
“看什麼看,你自然是不同的,”懸遊道人繃著臉道:“總之……本座是絕對不會回去的,此事你休要再提。”
懸遊道人話已至此,謝挽幽便沒有再勸,而是將目光轉向四周,觀察遠處的景色,問道:“大師,我們現在是要去哪?”
懸遊道人嘴上說不許再提,卻還是被她方才的提議擾亂心神,聽她這麼問,隨口答道:“骨棘崖,去找骨生花。”
“骨生花?”
“是一種隻能在魔修骸骨裡開出來的花,”懸遊道人道:“魔修死後,若他們體內的魔氣和魂魄沒有散儘,骨生花種又恰好寄生了他們的骸骨,那種子便會借著那點魔氣的力量,一邊吞噬著魔修的魂魄和腐肉,一邊攀緣著他們的骨骼生長。”
他總結道:“是一種極為邪門的藥材,這些年本座在魔域遊曆,曾摘過十幾朵研究,據本座所知,要找這種花,去骨棘崖下找最省時省力。”
“不過,挽幽啊,你也得小心啊。”
懸遊道人語氣詭秘道:“骨棘崖下滿是怨氣,一旦驚動了那些骸骨,骸骨們就會借著怨氣‘複活’,到時候麻煩就大了——你師尊教過你怎麼對付那種骸骨沒有?”
謝挽幽誠實地搖頭,挺不好意思道:“懸遊大師,我才拜入碧霄丹宗沒多久,這方麵並無涉獵。”
“沒關係,沒關係,知識嘛,都是從無到有的,”懸遊道人拍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經道:“本座教你怎麼做就行了,隻教一次,你可得聽好。”
謝挽幽聽了這話,隱隱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但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懸遊道人便已經講解起了對付複活骸骨的要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