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挽幽已經無所畏懼了。
既然原主魂燈都鑒定了她是真的,謝挽幽也不想繼續維持原主的人設了,反正人總是會變的,原主出走五年,遭遇無數變故後性情大變,也在情理之中。
跟著方陣練劍時,謝挽幽確實發現了幾處跟自己平日所練劍法不太一致的地方,便厚著臉皮去請教了容知微。
容知微以前雖然被原主針對過,一直對原主敬而遠之,但如今謝挽幽好聲好氣地向她請教劍法方麵的問題,沒再露出敵對姿態,容知微也就沒再計較過去的事,毫無保留地指點了她,甚至還表示可以親自演示給謝挽幽看。
謝挽幽沒有推拒,道了謝,跟著容知微一起出了校場,去了天外崖。
一旁的晏鳴殊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也跟了上去。
大概是小師妹的變化實在太大,讓他感覺十分的不真實,他才會忍不住想去發掘小師妹身上的更多改變。
天外崖上的積雪較之崖下,顯然更為厚重,山崖上常年蒼綠的鬆柏也幾乎被雪色吞沒,潔白晶瑩的霜花綴滿了枝頭,結出了如冰雕一般的剔透的質感,從遠處看這滿山的瓊樹銀花,有一種如墜仙境一般的不真實感。。
就在這淡泊雅致的霧凇美景下,容知微取出自己的本命劍,給謝挽幽演示了一番玄滄劍宗的基礎劍式。
謝挽幽也跟著練了一遍,糾正了一些錯誤的用劍習慣,容知微看到她這麼快就照著自己的話改正,不由有些出神。
從前小師妹哪怕被她指出錯誤,也隻會反駁她,是絕不會改的。
謝挽幽回過頭:“師姐,我這樣對嗎?”
容知微從過去的記憶中回過神,點點頭:“你現在練到第幾式了?”
謝挽幽老實回答:“卡在第三式了。”
小師妹離開宗門之前,才剛卡在第三式,如果已過去了五年,見小師妹還未參破第三式,容知微不由有些擔憂。
小師妹遲遲突破不了瓶頸,也就無從精進劍法了。
想到這裡,容知微便讓謝挽幽再練一遍第三式“寒霜泊雪”,打算幫她看看問題出在哪裡。
正當謝挽幽準備開始時,忽然聽不遠處的晏鳴殊恭敬地喊了一聲“師尊”,整個人瞬間僵住了,悄悄往那邊瞄了一眼,果然見渡玄劍尊繃著一張美如冠玉的冷峻麵容,負手立在晏鳴殊身側,端著超凡脫俗的仙姿玉質,周身氣勢卻鋒利如出竅劍刃。
玉為骨,劍為魂,任凜冬寒風吹徹也不可摧。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原主的影響,謝挽幽現在看到渡玄劍尊就本能地有點犯怵,一看到他來,就停下了動作,打算等渡玄劍尊走後再練。
可惜渡玄劍尊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他淡淡朝謝挽幽望了過去,見她遲遲不開始動作,眼中多了幾分嚴厲,竟是提步朝她走了過來:“愣著做什麼,從頭開始練。”
謝挽幽:“……”
在謝挽幽的認知裡,她作為一個穿越者,真正練劍的時間也不過短短幾個月,拿劍殺敵還算有模有樣,但要是真的拿純粹的劍式去渡玄劍尊這種大佬的眼皮子底下舞,絕對會被罵。
基本功就在那擺著,她雖然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但並不代表她也完全繼承了基本功。
基本功這東西,是需要靠自己的雙手經年累月去練出來的。
謝挽幽心裡其實已經有了被罵的預感,可在渡玄劍尊嚴厲的目光下,她實在做不到臨陣脫逃,隻好硬著頭皮從頭開始練。
果不其然,剛一結束,就被渡玄劍尊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你怎麼用劍的,我之前教你的那些要點都被你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軟綿綿的,殺雞都比你用的力氣大!”
“你的心法是擺著吃素的嗎,該用的時候不用,不該用的時候——你真是……”
容渡指著謝挽幽,氣得說不出來話。
謝挽幽臊眉耷眼地垂手立在一旁,整個人都被罵得蔫了。
容知微和晏鳴殊站在一旁,見小師妹被師尊一頓罵,
雙雙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渡玄劍尊看著清冷淡漠,實則本性暴烈,脾氣一上來,誰也勸不住,他們這時候上去為小師妹求情,非但達不到目的,還很有可能加劇他的怒火。
兩人望向謝挽幽,隻希望小師妹不要頂嘴……否則氣氛必定會更加氣拔弩張。
好在謝挽幽雖然被罵得狗血淋頭,但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渡玄劍尊說話刻薄,罵得卻是確有其事,所以儘管謝挽幽被罵得有些自閉,對渡玄劍尊倒是沒生出惡感。
渡玄劍尊大概看出她基本功不行,當下也沒有急於糾正,壓抑著怒意道:“明天晨練結束後,來我殿外。”
謝挽幽:“……”
這話居然莫名讓她有一種“成績不及格,下課後來我辦公室檢討”的既視感。
謝挽幽還能說什麼,蔫蔫地應了。
見她如此,容渡心裡的火莫名熄了大半。
罷了,她這五年過得如此曲折艱難,恐怕也無法持續性地練習基本功,難免生疏,眼下人既然已經回來了,以後練習也不遲,自己不該再苛責於她。
想到這裡,容渡才勉強斂起怒意,踏著積雪準備離開。
這時,謝挽幽忽而想起還有話要對渡玄劍尊說,便快走幾步,追了上去。
容渡聽到背後窸窸窣窣的踩雪聲,無聲地皺眉,踱到一棵被冰霜凍結得晶瑩剔透的鬆柏下,便停下腳步,問詢地看向謝挽幽:“什麼事?”
雪色極冷,映襯在他冰霜覆蓋般的麵容上,更顯冷情。
謝挽幽握著劍柄的手已經被凍得通紅,她卻沒有在意,反手將劍收入背後劍鞘,站定在離渡玄劍尊三步遠的地方,遲疑地開口:“尊者,有一件事,我還沒有同您交代。”
聽到她的稱呼時,容渡的眉頭便已經深深蹙了起來,他目光冷了幾分,語氣已然有了幾分不悅:“何事?”
謝挽幽察覺身上的壓力驟然間變大,不知道自己那句話說錯了,但事到如今,她隻能硬著頭皮說了下去:“是這樣的,其實……其實我已經拜入了另一個宗門。”
最後她還是說出了這件事,畢竟就算她不說,沈宗主的信不久後也會抵達玄滄劍宗,她想了想,是該提前跟渡玄劍尊知會一聲。
容渡顯然一愣,像是不懂一般重複了一遍:“你拜入了另一個宗門?”
謝挽幽點點頭:“嗯。”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容渡的神色還算平靜:“是哪個門派,我去問他們要人。”
謝挽幽抬起頭,驚訝道:“要……要人?”
容渡淡淡注視著她:“你修的是玄滄劍宗的心法,也隻能練本門劍法,若你在其他門派,劍道將永無精進。”
容渡心裡也有幾分不解,他說的這些,謝挽幽也不是不懂,明知自己沒法練其他劍宗的劍法,為何還要去拜入其他宗門?
他想不通,乾脆就不想了,直截了當道:“玄滄劍宗才是你最好的選擇,你新拜的師尊是哪個宗門的人,我親自去同他說,若真為了你好,想必他一定會放人。”
謝挽幽這才知道渡玄劍尊這是誤會了,連忙解釋道:“我沒有拜入彆的劍宗。”
容渡:“?”
容渡擰眉:“那你究竟拜的是……”
謝挽幽使勁給自己打氣,終於說出了口:“我拜的,是丹宗。”
“天痕山的碧霄丹宗。”
說完,謝挽幽滿心惴惴地看著渡玄劍尊,等待他做出反應。
容渡的反應……是沒有反應。
他麵無表情道:“我不會對你那個新師尊做出什麼,所以,你也不用編出這套謊話來誆騙我。”
謝挽幽懵了,見渡玄劍尊拂袖要走,急忙攔住他的去路:“這不是謊話,是真的。”
見她一再狡辯,容渡臉上這才流露出了一絲怒意:“那我問你,你一個冰靈根,怎麼點得起丹爐?”
“我用高階異火……”
容渡打斷她:“現在就用給我看。”
謝挽幽下意識往腰間一摸,才猛然間反應過來,她乾坤袋裡的小白火種還在封燃晝手上,而小白現在也還在房間裡睡覺。
根本來不及取火。
謝挽幽不死心:“我用的是小白的火……”
她非要編,容渡脾氣也被激了上來,非要同她辯一辯:“小白才幾歲,它是何種靈獸,年齡還這麼小,就能噴出能讓你使用的高階異火?”
謝挽幽傻眼了:“它……”
她要是把小白是神獸混血的事說出來,渡玄劍尊會不會以為她瘋了?
見她說不出來,容渡步步緊逼:“聽說煉丹師都有丹師信物,你的信物呢?”
謝挽幽節節敗退:“……跟乾坤袋一起,丟在元空秘境了。”
“這麼巧,一問就是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