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謝灼星在兩邊的背景音裡入睡。
謝挽幽那邊傳來詭異的碎骨聲,而封燃晝那邊,則傳來烈火燃燒的劈啪聲,間或夾雜著幾聲壓抑的慘叫。
謝灼星做了一個夢,夢裡,娘親在剁雞,而狐狸叔叔則在旁邊生火,並且架起了一口鍋。
它蹲在旁邊期待地晃尾巴,心情十分明朗。
這是現實裡真實發生過的場景,那天它獵回一隻野雞,從雲城回來後,娘親和狐狸叔叔便幫它把雞燉了。
或許是因為這隻雞是它捕到的第一隻獵物吧,謝灼星覺得,那是它喝過最好喝的雞湯。
夢裡的場景太美好,導致它一覺醒來,還有點悵然若失。
通訊符已經黯淡了下去,娘親還沒有回來,謝灼星耷拉著耳朵,獨自趴在窩裡舔了舔爪子,然後勉強打起精神,將腦袋探出貓窩留的洞口,暗中觀察房間裡的情況。
玄明道人正在和一個它不認識的叔叔說話,大概是怕吵醒它,提前在貓窩周圍設下了一層隔音結界,它聽不到任何聲音。
謝灼星伏低上半身,拉長前肢,先伸了個懶腰,這才慢吞吞從貓窩裡鑽了出來。
玄明道人注意到幼崽醒來,原本繃著的臉肉眼可見的放鬆,也不顧那個玄滄弟子了,伸出雙手,矮身就要抱幼崽:“哎喲,我們小白醒啦。”
謝灼星主動飛到玄明道人懷裡,眯起眼睛打了個哈欠,軟聲說:“爺爺早上好~”
玄明道人樂嗬嗬地抱著幼崽顛了顛,看了一眼它的貓窩,不放心地問:“這個窩看著不大,小白睡著擠不擠啊,不如到爺爺的軟榻上睡吧。”
其實玄明道人在看到謝挽幽拿出這個貓窩的時候,就已經有點納悶了,他這裡的地方這麼大,又不是沒地方給小白鋪個大點的床鋪,何必跟他如此客氣,自己準備這麼一個貓窩。
雖然看著倒是挺有趣的,摸著也軟乎……但空間也太小了。
孩子睡得能舒服嗎?
謝灼星聞言,連忙跟玄明道人解釋道:“不擠的,小白就喜歡睡在小小的窩裡,因為……感覺很安全。”
娘親在的時候,它跟娘親睡在一起,什麼都不怕。
可娘親不在,它獨自睡在一個空曠安靜的房間裡,總會擔心黑暗裡跑出來什麼怪物。
像貓窩這種小小的空間,對它來說才充滿了安全感。
謝灼星蠻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小白不是膽小鬼哦,隻是偶爾會有點害怕而已……”
玄明道人原本還有些不明白,直到聽到原因,這才明悟。
他一時間沒有說話,伸手摸了摸幼崽的小腦袋:“小白當然不是膽小鬼,而是個很勇敢,很堅韌的孩子。”
謝灼星被玄明道人誇獎,耳尖微抖,忍不住開心地晃了晃尾巴。
它忽然想起什麼,用爪爪勾了勾玄明道人的衣角:“爺爺可以教小白學成語嗎?”
“學成語?”玄明道人有些驚奇,孩子這麼小,連化形都還沒學會,怎麼就想到學成語了?
真是個好學的好孩子啊。
“可以啊,爺爺正好無事可做,”玄明道人起了興致,將幼崽放在自己書案上,詢問它道:“小白,你如今識字了嗎?”
識字?
謝灼星呆住,不好意思地搖頭,然後好奇地問道:“不可以一邊學成語,一邊識字嗎?”
“那不行,得一步一步來。”玄明道人見幼崽似懂非懂,就把一本書疊在另一本書上,然後繼續往上疊書:“學習這件事呢,就像我們把書疊在一起,隻有打好了基底,才能一層層往上學,要是沒打好基底,就會像這樣——”
玄明道人把最底下的書抽出來,上麵的書頓時往一側
傾斜,倒成一片。
謝灼星明白了:“所以,小白要先識字,才能更好地學成語嗎?”
玄明道人欣慰道:“就是這個意思。”
謝灼星沒有因此氣餒,馬上說:“那小白就從識字學起吧!”
玄明道人收過兩個弟子,隻指導過徒弟練劍,卻沒有教孩子識字的經驗,因此隻能用最簡單樸素的方法——
他寫下一個字,再教小白這個字的意思。
玄明道人本以為這樣教的效率必定很低,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小白這孩子的記憶力完全超乎常人,他隻需解釋一遍,小白竟然就能迅速記下。
玄明道人剛開始還不信邪,隨機指著一個教過的字抽問,謝灼星都能對答如流。
並且,玄明道人還發現,幼崽光是看一遍他寫字的筆畫順序,就能分毫不差地模仿出來,甚至字形也與他寫的字差不了多少。
謝灼星抬起沾了墨水的爪爪,仰頭不確定地看向玄明道人:“爺爺,我寫得對嗎?”
玄明道人:“……”
小白究竟是謝師侄從哪裡抱來的小天才,這記憶力和模仿能力也太逆天了吧!
教到後麵,玄明道人已經麻木了。
他乾脆讓人去山下找來一本用於孩童啟蒙的《辭源廣韻》,讓孩子對著辭典學。
謝灼星拿到辭典,便安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書上的內容看,學得十分認真。
玄明道人摸摸孩子毛絨絨的小腦袋,滿心憐愛。
努力上進的孩子,誰不喜歡啊。
謝灼星看了半天書,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羞赧問玄明道人:“爺爺,可以先教小白寫娘親的名字嗎?”
玄明道人自然明白它的小心思,樂嗬嗬地應了,取筆寫下謝挽幽的名字。
謝灼星照著玄明道人的筆畫,用小爪子沾了墨水,單爪撐著桌麵,小心翼翼地在宣紙上寫下娘親的名字。
寫完後,謝灼星蹲坐在宣紙麵前,低頭看著自己親手寫的娘親的名字,身後的尾巴悄悄晃動。
原來娘親的名字是這樣寫的呀……
謝灼星沾了墨水的黑爪爪忍不住開了個花,它看了看自己寫的,又看了看玄明道人寫的,總覺得沒有爺爺寫的好看。
玄明道人看孩子愣著不動,又寫下一個名字:“看,這是小白的名字,謝灼星。”
謝灼星就在謝挽幽的名字下麵,又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玄明道人逗它說:“下一個名字,小白想寫誰?”
謝灼星苦惱地思索了片刻,看著自己名字底下的空白,臉側的小胡須動了動,聲如蚊蠅般說了一句話。
玄明道人沒聽清:“什麼?”
謝灼星耳尖染上了一絲緋紅,鼓起勇氣,又說了一遍。
聽清後,玄明道人大為不理解,一邊提筆寫字,一邊嘀咕道:“真是怪了……為什麼要寫我五師弟的名字?”
謝灼星抱著小小的私心,在自己的名字下麵寫上了封燃晝的名字。
看著三個名字,它耳尖微抖,在心裡很壞地想,這樣寫的話,狐狸叔叔也算被它踩在爪底了。
才不是因為它有一點點喜歡狐狸叔叔呢!
這一個上午,它又是寫字,又是看書,到了中午時分,犯困的時間都提早了一些。
玄明道人給它洗了爪爪,抱它回貓窩裡睡覺。
容渡前來拜訪二師兄,沒見到幼崽,便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