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等老百姓得到消息,醞釀下情緒再說。”海瑞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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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江府,華亭,退思園。
徐閣老渡過了他中進士以來,最為冷清的一個年。除了實在抹不開麵子、甩不開乾係的同族鄉親,根本沒人來向他拜年。就連當年丁憂在籍、受到張驄打壓時,都沒這麼淒慘過。
這讓徐璠兄弟十分憤懣,但徐閣老什麼風雨沒經曆?早見慣了人情冷暖,不氣也不惱,整日在園中唱戲自娛。
今日戲台上,徐閣老一副青衣扮相,正在唱新排出的《杜十娘》。
隻見他捏著蘭花指,嫋嫋娜娜,悲悲戚戚唱道:
“那李郎本是個貪財客,辜負佳人一片好心腸,
說什麼讓與他人也不妨。
杜十娘,恨滿腔,可恨終身誤托薄情郎。
說郎君啊,我隻恨當初無主見,
原來你是假心腸一片待紅妝。”
徐閣老這半年專心打磨唱腔,水準比在京城時刻高多了,真個把那杜十娘‘懷裡抱冰、肝腸寸斷’的悲戚勁兒給唱了出來。
隻是就連原本伴奏的全套樂班子,也去了個七七八八,隻剩一個拉著三弦的,一個抱著琵琶的,還得他大兒子親自吹簫,才湊合著能伴奏。
徐閣老正嗚嗚咽咽,唱得淚流滿麵,卻見徐瑛慌慌張張跑上戲台,差點兒被樓梯絆倒。
他揮舞著一張破破爛爛的告示,驚慌失措的大叫道:“父親,父親,不好了。”
“又出什麼~事了~~”徐閣老一臉平靜,卻忘了把戲腔改回正常說話的調。
徐瑛上前,奉上那張告示。
徐璠擺擺手,兩個樂師趕緊下台躲開。
徐閣老雙手拿著那告示,看著上頭的內容,漸漸臉色煞白,一陣天旋地轉,差點栽倒在地上。
幸好徐璠手腳麻利,一把扶住了老父。
“這是哪裡~~來的?”徐階臉色陰晦,再不見之前的平靜。
“知府衙門張貼的,咱們家裡人看到了,趕緊撕下來,給送來的。”徐瑛哭喪著臉道:“姓海的,要向咱們動手了!”
徐璠從父親手中拿過那張告示一看,正是宣告巡撫衙門頒布的那兩條新政。他的臉色也漸漸陰沉下來。
他知道父親最感到恐懼的地方是什麼。這麼大的事兒,起碼要南京戶部批準方可施行,可一直到巡撫衙門頒布下府,把告示都張貼出來,他徐家居然還一直蒙在鼓裡!
自家收買安插在各級官府中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怎麼可能全都不知情?
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所有人都把他們拋棄了,不願意再跟徐家有一絲瓜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