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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閣中。
“這還是您下的命令,讓翁總為了鬆江的穩定,去接手因徐家倒台,而失業的織娘們……”馬秘書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跟趙昊咬著耳朵。
趙昊這才恍然道:“哦,長公是說,翁凡在鬆江乾的事兒啊。”
“不錯,短短十幾天,徐家的兩萬織娘,就已經被他挖去了一萬五。”阮弼恨得牙癢癢道:“他這是要搞什麼,公子不會不知道吧?”
趙昊啞然失笑。
沒想到江南棉紡在鬆江的舉動,給了遠在蕪湖的阮弼如此大的壓力。
不過也不難理解。一旦江南棉紡控製了鬆江的棉紡業,就等於控製了印染業的上遊。隻要翁凡不供貨,蕪湖的印染業就得停擺。
雖然從前徐家也控製著棉紡業,但徐瑛是個半吊子二世祖,他手下的管事也大都見錢眼開。
阮弼隻要每年喂飽了這些家夥,他們才不管鬆江布是在哪裡染出來的呢。
可翁凡和江南棉紡肯定不會答應,鬆江隻出原料布,掙點辛苦錢,卻任憑蕪湖這邊漿染後賺大頭。
所以能想見,待江南棉紡控製住鬆江的棉紡業,很快就會向蕪湖發難的。
以阮弼的老辣當然不會坐以待斃,若非江南集團的話事人是故交之後,他怕是早就去鬆江橫插一杠,打亂江南棉紡的如意算盤了。
甚至他可能已經在布局了,隻是想跟趙昊談一次,看看有沒有和平解決的希望吧。
但,愛好和平的一方,往往總是弱勢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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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阮弼笑容可掬,不見絲毫怒氣,水閣內的氣氛依然有些凝滯。
此時長公心中,憤怒談不上,更多的是無力感。
這種無力感並非因為他欠了趙立本的人情,抑或自己年事已高、力不從心。而是完全因眼前這青年,和他的江南集團而產生的。
儘管行會中不乏要跟江南棉紡開戰的呼聲,但阮弼心裡清楚,那樣的話,他們一方必敗無疑。
因為江南集團實在太強大了。
阮弼仔細研究過這家集團,悚然發現它創辦至今,幾乎沒賺過一文錢。
一直在不斷的花錢花錢,花出去的錢少說大幾百萬兩了吧?
一家毫無盈利需求的超級商行是多可怕啊,那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無敵。
所以這是一家根本不能以常理,甚至不能用以往經驗判斷的商行……不,不是商行,是比商行更高等級的存在,就像一個集合了越來越多人利益的共同體。
它的核心班底是蘇鬆常鎮一帶,十幾家倚重工商的豪勢之家。外圍還有無數大戶,持有它們的債券。
蘇州一府七縣一州,全都綁在它的戰車上。從知府蔡國熙到下麵的知州知縣,統統心甘情願為其保駕護航、搖旗呐喊。
根據最新的消息,鬆江的衷貞吉也帶著兩個知縣,加入了江南集團提出的‘江南經濟一體化’,說往後要蘇鬆取長補短、協調發展雲雲……
聽說常州、湖州、嘉興也表示出了,對這個計劃濃厚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