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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衙門,還是那間尚書簽押房,但已經換了主人。
今天因為是堂官上任,吏部所有官員都要亮亮相,所以排衙時間長了點兒。這會兒高天官才跟兩位副手——左侍郎王本固和右侍郎殷士儋,坐在醋味濃重的簽押房中吃茶議事。
“大家也算是老相識,咱們廢話就不多說了。”說是議事,實際上就是高拱發號施令,兩位侍郎乖乖聽著罷了。
“本堂曾在真定府與虞坡公一晤,他有幾樁遺忘的憾事,囑咐本堂進京就先辦了。”高拱板著臉道:“一個是從前他迫於當權者的壓力,貶黜過幾位無辜的官員,我要將其召回。”
“是是。”王本固連忙應聲,這都是應有之意。當年好些人跟著高胡子倒黴,現在他當權了,當然要把他們從水深火熱中撈出來。
“一個是原先的監察禦史齊康,一個是翰林編修陳懿德……”高拱便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掏出張長長的名單,遞給王本固道:“都是平白遭難的好官員,召回來,補償他們。”
“是。”王本固咽咽唾沫,心說好麼,不打擊報複,改培植親信了。這不一個道理嗎?用不了幾年,朝堂上一樣都是高閣老的人。
殷士儋跟那葛守禮一樣,都是山東人,脾氣比較直。加之他是詹翰體係,來吏部不過是過渡一下,也不怕得罪了堂官。便低聲道:“閣老,一下提拔這麼多人,怕是沒那麼多合適的位子吧?”
“沒有位子就讓彆人挪挪。”高拱瞳孔微微一縮,似笑非笑道:“好好想想辦法,總能辦妥的,嗬嗬嗬……”
笑聲已經有些滲人了……
殷士儋剛要再說話,外麵書吏稟報說,張相公來了。
“哦,他怎麼來了?”高拱眉頭瞬間舒展,小小不快煙消雲散。起身對兩人道:“你們回去吧。”
“是,部堂。”兩位侍郎忙起身應聲,彆說殷士儋了,就連王本固也暗暗不快,他這種老成持重、不拘言笑的理學名臣,最在意的就是個‘禮’字。
很顯然,高拱既沒打算跟他講‘理’,也沒打算跟他講‘禮’。
不過人家是老大,而且是宰輔兼天官,他不爽也得忍著,不然還能怎麼辦?
高拱才不在意手下人怎麼想,落在他手裡,那就一個字‘乾’!好好乾活,不然就等著被乾吧……
他大笑著走出簽押房,便看到俊朗依舊的張居正,正含笑朝自己走來。
“哈哈哈,你個張太嶽,還他娘的這麼俊!”看到自己的忘年交,高拱心情大好。竟大笑著上前,給了張居正個熊抱。“想死老子了!”
張居正登時大窘,還當著兩位侍郎的麵呢。
兩人趕緊非禮勿視,悄沒聲息就消失了……
“肅卿兄,弟更想你啊。”張居正勉強理順了自己的本體。
“我就說,我們還能再見麵吧?”高拱又給他胸膛一拳。
張居正苦笑揉著胸口,似乎心裡的疙瘩也被高大哥的鐵拳捶得粉碎了。
畢竟,兩人往昔的關係太鐵了。
當年同在翰林院時,他們就日相講析理義、商確治道、至忘形骸。兩人亦嘗與相期約,他日苟得大用,當為君父共創治世。
其相稱許,謂不在皋夔下,此皆初心也。
後來高拱當國子監祭酒,張居正為司業;高拱總校《永樂大典》,張居正為分校;高拱入閣,張居正亦相繼而入,可謂如影隨形,情同手足。即使舉朝傾拱時,張居正也對他多有維護。這幾年來又費儘心思幫他起複。
是以雖然兩年多不見,兩人非但沒有生分,情誼反而愈加深厚了。至少高拱是這樣想的……
看到高拱還是那副老樣子,張居正心裡也倍感親近。之前稍稍不快也就拋到了腦後,兩人便相視大笑起來,一個虯髯亂顫,一個長須如絲般飄蕩。
“來來,進屋吃茶。”高拱拉著他往裡走道:“哎呀,雖然沒斷了書信,可是一見麵,還是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啊。”
“還是日後再說,”張居正搖頭笑道:“弟是代表內閣,來請兄長赴宴的。”
“赴宴?”高拱一愣。“鴻門宴?”
“那不至於,要說咱們這些閣臣裡,誰像霸王,怕是隻有肅卿兄莫屬啊。”
“這話說的,項羽可沒什麼好結果。”高拱大笑著讓人趕緊備轎道:“老夫要是霸王,那誰是漢高啊?”
“怕是沒有人臣敢以漢高自況吧?”張居正搖頭笑笑,也走向自己的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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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的食堂又叫公廚。自古以來,請人乾活都要管飯的,皇帝老兒再摳,也不能讓給自己打工的官員帶盒飯上班吧?於是自秦漢起,各級衙門就都設有公廚,其中檔次最高的官員食堂,自屬宰相們吃的‘堂廚’,曆來花費也破巨。
據說唐高宗時,宰相們為了響應朝廷‘開源節流、杜絕浪費’的號召,開會討論削減下堂廚的夥食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