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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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二,第一批南下隊伍,先行出發了。
初三一早,第二批南下隊伍,從衙門正門出發,浩浩蕩蕩出朝陽門,在官船碼頭上船。
俞悶和他堂弟也在這一批人中。雖然俞戌很想留下來,看看能不能當個門政大爺,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人家何知縣看門要用自家人。
俞戌給堂哥背著包袱,戀戀不舍的看著自己戰鬥過的門房,俞悶卻一點不留戀,直催促他趕緊跟上。
“哥,你就不留戀這?”俞戌無奈跟上,不解問道:“誰見了你都得叫大爺送紅包,你這輩子還沒這麼威風過呢。”
“瞧你這點兒出息!”俞悶哼一聲道:“哥哥我就這點兒格局?”
說著他遠望南方,滿懷憧憬道:“因為我知道在那裡,有個更大的衙門在等著我去看門……”
“那有什麼區彆?”俞戌嘟囔道。
“怎麼沒區彆?宰相門前還七品官呢!”俞悶說著一攥拳道:“哥哥我的誌向,就是當天下第一門政!等老爺當上宰相,我也嘗嘗這七品官是什麼滋味!”
俞戌心說,天下第一門政,那不應該是看宮門的太監麼?據說閹人的‘閹’字,就是看宮門的太監的意思,老哥這誌向真不吉利啊……
不過這話,他是萬不敢說出口的。
與此同時,吳承恩果然如趙二爺吩咐的那樣,安排他坐一頂不起眼的小轎,從後門出了縣衙。
跟人聲鼎沸、夾道相送的前門相比,後門就冷清多了。
趙二爺掀開轎簾,看著外頭門可羅雀的街巷,不禁暗暗埋怨道,這老吳什麼都好,就是太實在。我說要走後門你就真讓我走後門啊?
我還說想納幾房美貌的小妾,也沒見你照辦啊!
“落轎!”趙二爺越想越不得勁兒,忍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敲了敲轎廂。
“落轎落轎。”隨行的範大同趕緊吩咐一聲,又掀開轎簾問道:“兄長有何吩咐?”
“我要……”趙二爺半晌憋出一句:“上茅房!”
覺得太不體麵,便又補充道:“去視察一下!”
“哎哎,應該的應該的。”範大同趕緊打起轎簾,扶著趙二爺下轎道:“昆山百姓托兄長的福,終於都可以在茅房裡屙金溺銀了!”
“那好,賢弟隨我同去參觀。”趙守正舉目一看,對麵不遠處,就有一座方頭方腦的青磚茅房,左邊用白灰寫著男,右邊寫著女。
“呃,我沒便意。”範大同道。
“我也沒有。”趙二爺白他一眼。
“唉,好吧。”範大同隻好跟他一起到了茅房門口。
“大便小便?”坐在門口的老糞工,遞給他倆兩張草紙,上頭還各夾了張糞票。
“參觀參觀。”趙二爺道。
“啊?女廁不許進!”老糞工瞪他一眼。
“我們不要這玩意兒,”範大同忙指指男廁解釋道:“上完茅房就走。”
老糞工當然樂意,這兩張糞票就算自己的了。
兩人便進去男廁,裡頭乾淨是乾淨,也沒啥好味道。
幾個蹲坑的男子,在吭哧吭哧用力,趙二爺從他們眼前走過,卻沒一個激動起身叫老父母,問他怎麼親自來上茅房了的。更彆說依依不舍的送彆了……
很快,兩人便捏著鼻子出來了。
趙二爺悶悶不樂坐上轎子,直到在一處小碼頭上了船,也依然沒人認出他來。
他看著水中的倒影,忽然發現自己穿的是一件普通的直裰。
這才意識到,穿上那身官袍人家才認識自己,換身普通衣服,就沒人認出自己了。
“這人啊,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他自嘲的一笑,旋即釋然道:“人家敬的是昆山知縣,跟我趙守正有什麼關係?”
“嘿嘿,反正你永遠是我的飯……兄長!”範大同笑嗬嗬道。
“走了賢弟,咱們去潮州!”趙二爺終於放下了官架子,多日來縈繞心頭的複雜情緒,也終於消失不見了。
他三年來頭一次跟範大同勾肩搭背,輕鬆的站在船尾,笑看昆山縣城遠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