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倉促換掉侯知府,就是忽略了民意的結果,才釀出一係列的亂子,所以主要責任不在你們……”林潤當著省裡的官員,和府裡的官紳的麵,給過去兩個月的亂象定了性。
他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安定人心,儘快讓潮州城、乃至潮州府回到正軌上去。
至於這麼說,會不會得罪總督大人,林潤根本不在乎。自己沒參他一本,就已經很給麵子了。
果然此言一出,潮州方麵的官員和縉紳,緊張的神情明顯放鬆了不少。說他們不怕省裡追責那都是假的,真見了代天巡狩的巡撫大人,一個個其實都怕的要死。
好在林中丞一來就把責任攬了過去,官紳們鬆口氣之餘,也趕緊紛紛請罪,說自己沒有提前察覺到亂子,沒有保護好府尊大人,請中丞責罰雲雲。
林潤自然大度的表示,不管怎樣,能取得潮州保衛戰的勝利,就是大功一件。就算之前有過錯,也能將功折罪了。大家還是放下包袱向前看吧。
潮州官紳紛紛躬身受教,好幾個還感激涕零,哇的一聲哭出來……
於是在以大局為重的主旋律下,李知府帶來的麻煩被擱置下來。等潮州府、按察司會同錦衣衛的人,什麼時候查到線索再說吧。
在那之前,大家該吃吃,該喝喝,日子總要過下去嘛。
所以這樣看來,李知府還是永遠都找不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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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重的歡迎儀式後,潮州官紳恭迎中丞大人入城。
接風宴會後,林潤直接回到自己的行台。潮州城自然有巡撫行轅的,而且規模還不小。
林潤稍事盥洗,換上身輕薄的夏袍,便在濃蔭匝地,蟬鳴陣陣的簽押房會見了趙守正。
“怎麼樣,來前沒想到,潮汕佬這麼難搞吧?”林潤一邊打趣,一邊繞過書案,來到靠牆的那一溜官帽椅旁,陪他就坐。
“是真沒想到。”趙守正苦笑道:“您是不知道啊,日夜都有人在衙門外盯著,唯恐我偷偷跑路一樣。”
“不過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得到潮州百姓的愛戴,也不能不說又是個奇跡。”林潤說完不由失笑道:“咦,我怎麼說‘又’呢?”
兩人不禁相視而笑,同時想起了幾年前在南京應天巡撫衙門,初次會麵時的情形。
當時天下著雨,吳中汛情十分嚴重,林潤自然憂心如焚。加之他素來厭惡眼高手低的書呆子,對朝廷忽然派個沒有經驗的新科狀元,到抗洪任務最艱巨的昆山縣擔任知縣,當然會十分抵觸。
因此初次見麵的氣氛,絕對稱不上融洽。
說實話,考校之後,林潤對趙守正的評價並不高。趙守正對他提出的問題,雖然明顯做了功課,但回答隻能算是中規中矩,而且聽起來就像背書一樣。
那略顯滯澀的思路,書生氣的應對,都讓林潤感到不妙。他甚至做好了自己親自去昆山,給趙守正補鍋的準備……
然而,結果卻是他大錯特錯了。趙狀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以極短的時間凝聚起了昆山百姓,帶他們擋住了洪水,然後創造了‘一月成堤’的奇跡,最終建起了三百裡長堤,把年年內澇嚴重的叫花昆山,重新變成了魚米之鄉。
雖然這裡頭,趙狀元有個好兒子才是最重要的原因,但也絕對不能因此抹殺了趙守正的功績和能力。
而且趙守正在潮州‘又’創造了一起奇跡,這次可沒有他兒子幫忙吧?
因此林中丞心悅誠服的讚許道:“不愧是狀元公,不同凡響啊!果然是金子到哪裡都會發光。”
趙二爺老臉一紅,忙謙虛道:“下官隻是儘了本分罷了。”
“如今記得為官本分的可不多了。”林潤不禁歎口氣道:“也難怪潮州百姓會舍不得你。”
“下官隻是……恰逢其會罷了,我看他們也是病急亂投醫,也不管這稻草能不能救命,先死死抓住再說。等過去這段時間,就會冷靜下來的。”趙守正忙無奈苦笑道:“殊不知,他們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哦?”林潤一愣怔,旋即才明白他的意思,一擺手道:“你不要有顧慮,侯知府是侯知府,你是你,你們的情況完全不同。”
“唉,無論如何,下官也算深深體會到,侯知府的無奈了。真是‘嗟予有口莫能辯,歎息但以兩手捫’呐。不過中丞放心,我已經跟那些人過說了,他們若是跟你提什麼非分要求,我就隻有跳江明誌了。”
“不至於不至於,潮汕人想留你是他們精明過人的體現。真要是你來當這個知府,他們可占天大的便宜了。”林潤哈哈大笑一陣,然後斂住笑容,目光深邃的看著他,問道:“不過,你是怎麼想的?有興趣挑這副擔子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