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九天聞言愣了好一陣,方大喜過望回過神來,給趙昊磕頭謝恩,哭成了淚人。
“多謝公子提拔,公子再造之恩,小的做牛做馬,也報答不完啊!”
典吏是一房吏員之首,聽起來好像不起眼。但類比一下後世就知道,李九天為何會感激涕零了——工房典吏管著一縣的工程、營造、屯田、水利,相當於後世的建設局長兼水利局長,在縣裡地位之高,油水之大可想而知。
李九天原先是個壯班皂隸,一下成了縣裡排前十的人物,他怎能不對趙昊感恩戴德呢?
“快起來,讓人家看見不好。”趙昊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幫我看好小倉山、蔡家巷,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李九天趕忙擦擦淚站起來,給趙昊重新打起傘道:“公子放心,出了事兒,我提頭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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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下著迷蒙的秋雨,泛舟秦淮河的文人士子、富商豪客,卻絲毫不減遊興。
反倒是那牛毛似的雨滴,落在秦淮河的漾漾柔波之上,逗起的縷縷明漪、朦朦薄靄,愈發讓遊人們沉迷在這如夢似幻的六朝金粉之中。
秦淮河畔,十裡珠簾,妓家鱗次、比屋而居。而這段羅綺錦繡上的明珠,在武定橋到庫鈔街之間。此處與應天貢院各街相對,名曰舊院,又稱曲中,是公認的秦淮名妓聚集之所。能在此擁有一席之地的,無不是色藝雙絕、技壓群芳的花中魁首。令天下人魂牽夢縈的秦淮,狹義上指的就是這一段。
自唐朝起,士子們便有取得功名後,攜妓冶遊慶祝的習慣。
這一好習慣自然被士人們完整的繼承到了大明。
此時,趙守正便和他同科中舉的應天府同年,乘著一艘大大的畫舫,攜幾位女史,帶一班梨園,徜徉於這段河道上。
隻見河兩岸,是一家挨家雕梁畫棟、絲幛綺窗的妓家河樓。
那每一棟河樓中,都住著一位色藝雙絕、豔壓群芳的江南名妓。
她們的一顰一笑,一唱一歎,無不勾動著這座城中公子王孫、富商巨賈的心神魂魄,讓整個金陵城都拜服在她們的石榴裙下。
雖然新科舉子們頗受女史們歡迎,但不提前一個月預約,也休想踏上這些舊院河樓,成為那些江南名妓的座上賓。
不過僅是乘船經過這些神仙宮闕般的河房,便足以讓他們一個個神采飛揚,爭相賦詩填詞,孔雀開屏似的展示自己的才華。仿佛這樣便有可能,得到哪位名妓的青睞,忽然推開軒窗,投來嫣然一笑一般。
這種時候,趙守正卻十分沉靜,他微閉雙目端坐在紅木的杌子上,一手端著酒杯,另一手輕叩著冰涼的大理石桌麵,仿佛在品鑒著同年的作品,又仿佛在享受這份成功後的喜悅。
他沒想到中舉之後的喜悅會是如此悠長,幾乎每日都有不一樣的快樂湧到麵前。在這樣巨大的幸福感麵前,似乎過去那些年經曆的磨難,都值了。
“兄長,兄長……”呼喊聲將趙守正喚回神來,他定睛一看,叫他的是大名鼎鼎的唐荊川之子,今科應天鄉試的第三名唐鶴征。
“賢弟何事?”趙守正這才睜開眼,溫聲問道。
“那邊有浙江舉子在撒野哩!”唐鶴征便指著前頭一座河房,憤憤說道。
“不錯!”其餘幾個同年也憤憤不平道:“敢在咱們的地盤上撒野,兄長,咱們去會一會!”
中舉之後,趙守正居然被同年推舉為長兄。
年誼與同窗不一樣。大家赴過鹿鳴宴,一隻腳便踏入了官場。日後仕途險惡,需要彼此守望照應,自然要好好經營關係,是以不像同窗那樣冷漠。
因此趙昊十分支持趙守正與眾同年搞好關係,為此撥給父親整整兩千兩銀子,讓他多多埋單,多多召集聚會。這本就是趙守正當侍郎公子時所擅長的,大把銀子撒出去,果然讓眾同年對他交口稱讚,又恢複了當年的風采。
趙守正年紀擺在那,堂堂解元還是他徒孫,這讓其餘同年安敢居他之上?
再加上這屆中舉的休寧老鄉不少,眾人一起捧他,便讓趙守正當上了,本屆應天舉子的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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