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徐階有氣無力癱坐在官帽椅上。
“呃,是。”好一會兒,徐元春才回過神來,趕緊跑去關門。
可他兩腿發軟,全身無力,不小心便被桌腿絆倒,狠狠摔在地磚上。
疼得徐元春眼淚登時就下來了。他卻不敢吭聲,趕緊爬起來,一瘸一拐到門口,把沉重的廳門一扇扇合上。
當最後一縷陽光被門扇隔斷,徐元春仿佛聽到了絕望的二胡聲,感覺自己被關入死牢一般。
簡直太可怕了,我要回家……
可憐的小徐公子,才剛跟著祖父來內閣頭一天,就遇上如此崩壞的場麵。這極大的影響到了他日後的人生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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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大學士不敢走遠,便到李春芳值房暫候,從這裡可以看到正堂門口。
滕祥那廝也沒走,跟著一起看熱鬨。
“滕公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陳以勤低聲問道。
“還能怎麼回事兒?方才文書房接收通政司送來的奏章,見有銀章密奏,就趕緊遞到咱家麵前。”滕祥頗有些幸災樂禍道:“咱家還以為怎麼了呢,拆開一看,才知道居然是徐閣老的弟弟彈劾他。”
說著,滕公公的臉皺成包子,興奮道:“都是些不為外人知曉的隱私,所言之事皆不堪入目……”
“滕公公,慎言!”張居正忽然低喝一聲。
滕祥素來畏懼張居正,馬上乖乖閉嘴,訕笑道:“放心,咱家嘴巴嚴著呢。”
“這彈章,呈給皇上了嗎?”李春芳忽然問道。
“不經萬歲聖裁,能拿過來給徐閣老看嗎?”滕祥就不怕李春芳,白他一眼道:“這會兒,正本還在萬歲手裡呢。”
“那陛下怎麼說?”陳以勤沉聲問道。
“隻說拿來給徐閣老看看,便沒再說彆的。”滕祥輕聲道。
“哎,真是造化弄人啊。”陳以勤歎了口氣,心說蒼天有眼。
“是啊,徐閣老這才剛複出,怎麼又遇上這麼一檔子事兒?”李春芳暗道,我當上首輔以後,要先把直廬翻建一下,本相喜歡通透。
“諸位,越是艱難時刻,我們越要堅定站在元輔身邊。”張居正正色看著三人,心中難免忐忑,不會用力過度,把師相活活氣死吧?
不穀不想當戴孝弟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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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淵閣正堂中,‘率尊祖憲’的匾額下。
徐閣老正戴著眼鏡,雙手發抖的讀那份來自親弟弟的彈章。
隻見那孽障以一種大義滅親的語調,把他過去大半輩子,那點見不得人的陰私,全都抖摟了個乾淨。
徐陟揭發說,兄長在嘉靖初年丁父憂期間與夫人頻繁行房,並私納兩名姬妾。其長子徐璠,就是那時候出生的。自己嫂子沒兩年就去世,乃是徐階不敬先人的報應。
還說徐階想強納寄妹為妾,逼其遁入空門……
又說徐家在蘇鬆一帶放印子錢,每年都要逼得不少人家破人亡,然後趁機將其田產吞並。
有小民告於官府,但地方官非但不為民伸冤,還將原告抓進監獄,這些人很少有能重見天日的。
又說徐家瘋狂接受土地投獻——明知許多地痞無賴,以彆人家的土地冒投,徐家卻仍欣然笑納,並將其收為家丁。
有原主持地契來申辯,徐家便以極低價強行贖買。一旦對方不從,其家丁便以綁架毆打等方式要挾,直至其屈服為止。
若有人將其告上官府,請參見上一條……
這般罪狀共有十幾條,所言之事皆不堪入目,且描述極為具體細致,讓人很難不信。
更要命的是,揭發人可是徐閣老的親弟弟啊,讓人怎能不信?
“不如死了算了……”
徐閣老怪笑一聲,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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