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老頭兒瞥一眼趙昊,不無遺憾道:“要不是趙朋友還太小,請幾位女史來船上佐酒,豈不美哉?”
“改日改日,下次不帶他。”趙守正說完又改口道:“我是說,讓範大同幫老兄安排……”
“是啊,父親過不了幾天就要去昆山了。”趙昊見張知縣的話頭總往那方麵去,就知道他已經喝到位了。便端起酒壺給兩人滿上,準備進入正題。
畢竟酒後方能吐真言嘛。
他瞥一眼老爹,心說你丫一滴酒都沒喝,怎麼也跟醉了一樣呢?莫非我這陰陽壺內膽漏了不成?
“頭回出任一方父母,心裡著實忐忑,老前輩可有指教?”還好,趙守正沒忘了約定的信號,便向張知縣討教道。
“指教談不上,承蒙狀元公看得起,就講講老夫這些年為官的心得吧。”這是約定好的事情,張知縣呷一口小酒,便打開了話匣子。
“首先老弟得明白一點,咱們大明朝的官員,都是異地任官。而胥吏差役呢?卻是生在本鄉本土,且世世代代父子相繼的。”
張知縣伸出兩根手指,大著舌頭道:“就拿我縣衙裡說,一半的書吏都是洪武年間家裡就乾這行,龜兒子都是開國元勳呐!你說弔不弔?”
“哈哈哈……”三人一陣捧腹大笑。
“人家本鄉本土,人多勢眾,盤根錯節;咱們人生地不熟,勢單力孤,乾幾年就滾蛋。人家幾輩子都乾一個差事,咱們才當了幾年官?所以老弟永遠記住一句話。”
笑畢,張知縣便沉聲對趙守正道:“所以老弟記住這頭一句話‘任你官清如水、也敵不過吏滑如油。’”
“嗯嗯。”趙守正趕忙點點頭,牢牢記下。
“這時候怎麼辦呢?那就得找幫手和你一起看住他們。這幫手自然不能從當地找,不然讓人家賣了,你還得幫著稱銀子。”
張東官又提點道:“你得從外地找人,最好是本鄉本土,沾親帶故的那種,知根知底才好用。”
“嗯嗯。”趙守正又點點頭,牢牢記下。“找多少人?”
“這個還是看財力的。”張知縣說著羨慕看一眼趙守正道:“以賢弟的財力,自然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了。”
“通常督撫上任,要帶五十名家人,藩、臬長官要帶四十名長隨,道府正印要帶三十名。咱們這一級嘛,起碼二十名家人,才能分兵把守,勉強看住裡裡外外。”
“二十名,這麼多人?”雖然趙二爺不差錢,但還是嚇一跳。
“多嗎?我給你數數。門政兩位,稿簽一位,簽押房九個。此外,還有辦旱差的、辦碼頭的、辦倉門的、辦收漕的、辦馬號人號的,辦外監班房的,駐在省裡府裡的,辦衙管廚的、當跟班的……起碼十人以上。我說的是起碼,老弟應該帶更多才能放心。”張知縣歎口氣道:
“當初老哥我窮啊,隻帶了十名長隨來金陵上任,差點沒讓那幫地頭蛇把我活活玩死。”
“這麼一說,二十人還真不多。”趙二爺心說,那就翻一番,四十?
不過這也不是他該操心的事兒。便看向兒子,意思是,衙內,你聽著點。
趙衙內果然自覺,馬上接過話頭問道:“這些長隨也不是隨便阿貓阿狗就能乾吧?”
“那當然啦。”張知縣夾一片鹽水鴨,細細咀嚼片刻,方緩緩道:“老夫說的這些長隨,可不是普通的家丁奴仆之流。識文斷字那是最基本的,還得熟知官場中事何者當先、何者當後,何事有益於民,何事有礙於官……這隻是大略,每個位置又有不同的要求。”
“好比兩個門政,是管著衙門前號房事務的。他們得事理皆通、人情練達,官場中的事務、衙門裡的規矩,全都爛熟於胸。來了客人要知道高低,有差事派來得明白輕重,還能處理的妥妥當當。這可不光是老爺的臉麵,弄不好可是要老爺吃掛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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