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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拙政園,林木蔥鬱,水色迷離。
蘭雪堂外花木扶疏、樓台掩映。
堂內氣氛卻相當凝滯。
前小閣老徐璠穿著雪青色黑緣直裰,頭上戴著網巾,手裡拎著根兩隻闊的竹板,在神情嚴肅的考校兒子功課。
“‘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性者何也?”
“性者,人所稟於天以生之理也,渾然至善,未嘗有惡。”徐元春神情無比緊張,因為他每背錯一個字,都會挨一板子。“人與堯舜初無少異,然眾人……”
“錯了!”徐璠斷喝一聲,揮手就是一板子。
‘啪!’
“然而……”
‘啪啪!’
“於是乎……”
‘啪啪啪!’
徐元春臉上掛著淚,右手掌被打得發腫,有半寸高,燈光中一照,透亮。
“廢物,這麼點兒內容,半個月了還沒背過!”徐璠暴躁的揮舞著戒尺,朝兒子劈頭蓋臉抽去。
“啊,啊!”徐元春抱頭躲閃,痛不欲生。
“說話呀,你個廢物!”徐璠簡直要氣翻過去,父親致仕,他也跟著下台,徐家的未來就指著這逆子了。
這逆子卻越來越廢,非但寫文章才氣全無,連死記硬背都能出錯。
也不知從前那聰明勁哪去了!
眼看就要出人命了,幸好徐琨從外頭回來,忙勸住徐璠道:
“大哥算了吧,不是那塊料你打也沒用。”
說著他給徐元春遞個眼色,小徐公子趕緊屁滾尿流而去。
見出氣筒跑了,徐璠黑著臉丟掉戒尺,哼一聲道:“姓劉的去不去?”
“他敢不去?”徐琨冷笑道:“除非他往後不打算在蘇州地兒混了。”
“嗯。”徐璠點點頭道:“那姓趙的小子得意忘形,居然想要占據西山。他自己非坐在個火藥桶上,也怨不得彆人點火了。”
“大哥,後天真鬨鬨就能把那小子廢了?”徐琨有些摸不著頭腦。
“彆太天真。”徐璠卻哂笑一聲道:“要是那麼容易就能廢掉他,我會讓他……蹦躂到今天嗎?”
“這小子詭計多端,尤其擅長拉關係。”說著,徐璠吐出口濁氣道:“他去歲十一月進京,今年五月離京,滿打滿算在京師隻待了半年。”
頓一頓,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道:“可他卻成了吳中丞的侄子,長公主的乾兒,張太嶽的忘年交,就連海瑞和他也有些交情,還收了一大票學生。”
“這麼厲害?”徐琨倒吸口冷氣,不禁佩服這小子抱大腿的本事。竟然連海瑞都能勾搭上……
“其實這也還好,畢竟他是一個一個拿下的。”徐璠一臉見鬼的神情道:“後來他開了個勞什子西山公司,居然把京城的權貴幾乎一網打儘。以至於有人說……”
說到這兒,前小閣老露出羞憤的神情,半晌方悶聲道:“不是西山公司的股東,就說明還不夠格稱為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