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緩緩眨了下眼睛, 方才葉笙死前似乎往他這裡看了一眼,那是……
但現在祁修完全沒有心思去想方才葉笙給他帶來的異樣感是什麼的,所有人都被葉笙最後說出的話驚呆了。
時間好像停止在了這一刻, 莫傷一掌結果葉笙之後竟不再有動作, 隻靜靜立在那裡, 帶著駭人的魔氣。
蘇棠衣似乎沒有聽見葉笙的話, 又或者她根本不在意葉笙說了什麼。
相末、文鬆月等人都是呆住了。文鬆月不必說,她出身小宗門,哪能想到大宗門還有這樣的秘辛。相末作為妖界第一丞相竟也從沒聯想到還有這種可能。
不過聯想到葉笙所言, 為了打造純正的魔體, 又想到當年太清弟子叛出仙宗一事,相末心中也猜到了□□分。
隻是這種仙門秘辛, 他可完全不能表現出探聽的意思,甚至他覺得今天來到這裡是個錯誤,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可如何收場……
被謝靈扶著的祁修還未緩過神來,就聽見了這麼駭人聽聞的消息,簡直要以為自己根本沒有被救出來, 而是仍在幻境中……
謝靈心有餘悸的緊緊攬住祁修,不敢去回想剛才那一幕,誰知懷裡的祁修卻一會兒閉上眼睛又猛地睜開,一會兒還掐掐自己。
“小修?”
這是祁修第一次聽見謝靈喚他除了師弟之外稱呼, 不, 或許說, 謝靈很少叫他。
祁修腦子還沒轉過彎來。
莫傷=陸言……
小修……
“我還是回幻境去吧……”祁修喃喃道。
“……”
這裡所有人中最震驚最難以接受的其實隻有一個人。
陸求仙死死克製住自己, 他深吸了幾口氣,他低垂下頭,眼中已經是一片通紅。
任閒書早已經注意到他的異狀,她手指動了動,似乎想要去觸碰陸求仙,但是終究她還是沒有動。
“本尊來接回我的兒子……我看誰敢阻攔!”
多年前莫傷打上太清時說的話,早已經成了陸求仙這些年的噩夢。
上陽洲久負盛名的太清仙宗這一輩最為出色的弟子之一,陸求仙可以說是天之驕子也不為過,可是這一切在那一天全部崩塌了。
他難以置信的看向默然而立的蘇棠衣,而當時蘇棠衣卻隻是看著莫傷不知在想什麼,完全沒有注意到陸求仙的異狀。
“這不是真的……對不對?娘……母親……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聽見陸求仙撕心裂肺的喊聲,蘇棠衣這才肯將目光稍稍放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但是她什麼都沒有說。
長久的沉默,讓太清眾人和陸求仙都意識到了這個可怕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所有人都看向從玉闕峰匆匆趕來的陸言。
陸言是太清最為出色的煉丹師,但是其他方麵卻平平無奇,自然沒有和莫傷相抗衡的能力。
沒有人解釋,也沒有人在這個時候還去在意陸求仙的心情。
戰鬥持續的時間很短,直到被幻境侵襲,直到陸言渾身是血的被莫傷奪走性命,陸求仙還是沒有得到一個回答……
“這個時候,你還是什麼都不願意說,嗬……嗬嗬,我總是想,或許你是有什麼苦衷,或許這隻是莫傷的謊言……”
陸求仙聲音嘶啞。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你什麼都不願意說,我不管我是魔尊還是陸言的兒子!我隻知道我是你的孩子,這就夠了!現在,我卻開始懷疑這一點了……”
祁修終於發現不對勁了,他抓緊了謝靈的衣袖。
陸瞞師兄他……
謝靈沉默著點了點頭,祁修看著陸求仙,恍然間想到了當年元一小秘境,第一次看到陸求仙的時候。
那青年意氣風發,即使從仙門弟子成為魔界少主卻仍舊沒有磨掉他的少年心性,而這一刻,祁修卻有種感覺,陸求仙身上的什麼東西終於崩斷了。
“陸師兄……”
一切都有了解釋,為什麼陸瞞師兄在他入門一來格外關照,為什麼看起來沒心沒肺的陸瞞卻是對玉闕峰最為上心的一個……
祁修擔心陸求仙無法承受這個事情,不由得輕聲喚了一聲。
謝靈搖搖頭,沉聲道:“讓他發泄出來吧,這麼多年了,當年的事情,也該有個解釋了。”
甚至比起陸求仙,謝靈更擔心的反而是蘇棠衣。
蘇棠衣被質問,仍舊是沉默,但是謝靈心中總有些不好的感覺,這感覺從他第一次去迷淵之地找到蘇棠衣時就一直圍繞在他心上。
當年陸言身死,陸求仙被帶去魔界,蘇棠衣出走,太清在上陽洲地位一落千丈,他心裡不是沒有過疑惑不解的,甚至可以說對蘇棠衣有過埋怨。
蘇棠衣和什麼人在一起,他並不在意,謝靈在意的是蘇棠衣對陸求仙的態度,她從來都很冷淡,有時候謝靈會覺得蘇棠衣對他都比對陸求仙要熱情些。
現在出了這種事,她更是拋下陸求仙獨自遠走,以蘇棠衣的實力,把陸求仙從魔界帶回來不是難事……
但是蘇棠雪看出了他的想法。
“或許你覺得棠衣對求仙那孩子沒有儘到母親應該儘到的責任,但我隻能告訴你,棠衣非常愛求仙,如果不是這樣,當年求仙可能根本就不會來到這個世界……棠衣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謝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但是母親的話還是深深的被他記在了腦海中,而現在,謝靈想,他或許終於明白當年母親那些話的意思了。
“我……我不是……”莫傷殺死葉笙之後,一直在發著抖,似乎極力想和身體裡的什麼東西抗爭,但是卻無濟於事,他身邊的魔氣愈來愈濃鬱,簡直快要凝結為實質了。
“夠了。”
蘇棠衣終於說話了,她臉上帶著厭煩,看向莫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令人惡心的垃圾,那細劍被她拿在手裡,輕輕顫動。
“哈哈哈,你厭棄我,不,你說你愛我的,陸言算是什麼東西,他已經死了!隻有我……隻有我……”
莫傷被血色彌漫的眼神死死盯著蘇棠衣,“隻要他們死了……你就隻有我了……”
“噗——”在強大的威壓下,謝靈護著祁修和文鬆月等人,瞬間支持不住,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來。
魔尊的實力不是他能夠抗衡的。
“師兄!”祁修急忙扶著謝靈,深恨自己的無力。
不對!他可以做些什麼,丹藥,法衣……
不!方才葉笙給的到底是……
在場的幾人紛紛護住自己的心脈,免得被莫傷震碎,但是很快,他們就難以抵擋起來。
“諸位在我窮極峰後山吵鬨,也未免太不把本尊放在眼裡了吧?”
“殿下!”相末身上的壓力驟然一鬆,但是他卻高興不起來,在他窺探天機中看到的那些……魔尊、窮極峰、太清弟子,這一切正是預示著那些極有可能會真實的發生。
相末焦急地看了蘇棠衣一眼,但他也知道蘇棠衣這個時候也不可能分心來照顧妖尊殿下,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他要保護好妖尊!
妖尊的到來,讓眾人身上的壓力頓時小了不少,但是莫傷卻看都沒看她一眼,仍舊死死盯著蘇棠衣。
相末急切道:“殿下!這裡不能久留,我們快走吧!”
妖尊堅定的搖了搖頭。
妖修和人修一向交好,這次她瞞著人修算是幫著魔族給了打擊人修的機會,這本就是她的行為欠妥,現在若是在她自己的窮極峰後山,還讓這些人修出了事,那之後妖界和人界、修真界就真的彆想繼續交好了。
妖尊展開雙臂施展妖術,將眾人護住,然後道:“棠衣仙子,你放心去吧,這些修士我幫你照看著。”
蘇棠衣沒有轉身,隻輕輕點了下頭。
“棠衣……棠衣……”莫傷痛苦的□□著,他周身的魔氣緩緩扭曲顫動,將他整個包圍起來。
蘇棠衣撫了撫劍,輕聲道:“你不是阿言,也不是莫傷,你現在不過是一個……惡心的魔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