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義讓人開了輛軍用大卡車,把三位老人、城城以及媳婦、兒子,連同一堆行李和日用品,送去劉坪,自己回了嚴家。
回去的第一天,他就後悔了。
家裡忽然少了那麼多人,尤其少了媳婦和兒子,肖義很不習慣,飯都少吃了兩碗。回屋一個人枯坐到半夜,還是沒有睡意。
平時有蘇漪陪著,跟他說話,他覺得連屋裡的空氣都是甜的。
這媳婦一走,好像把他的魂兒都帶走了。
肖義睡不著,乾脆開燈,拿出信紙和鋼筆,給蘇漪寫信。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交待了許多話。
他讓蘇漪注意照顧自己和孩子,不要喝冷水,也不要用冷水洗臉洗腳,記得每天鍛煉,把身子養好。
還說她一個人做飯洗衣,打掃衛生,照顧老人和小孩兒,太累了,讓蘇漪在鄉裡請個年輕媳婦幫忙,平時也可以讓周教授、周師母、費老和老爺子幫幫忙,彆什麼事兒都自己扛。
他讓蘇漪每隔一天給他打個電話,每周周五回城陪他,把兒子也帶回來給他看看。平時要是想他了,就給他寫信,等周末回家時給他看。不用寫太頻繁,一周一封就行。
信的末尾,肖義直白地表達了他對蘇漪的思念。他是這麼寫的:
媳婦,你走了,我覺得屋子很空,床也冷,吃飯不香,覺也睡不好,總是不自覺喊你,轉頭找你,總覺得你就在我身邊。
看不到你,聽不到你的聲音,我說話也沒人接,這感覺真是糟透了。你快點回來吧!好想馬上見到你。
肖義把信寫好,裝入信封,填上地址,貼上郵票,看眼時間,才淩晨兩點。他把信塞在心口,倒床上躺了幾小時,等天微微亮,便起床去郵局寄信。
寄完信,他又買了一堆郵票,等著以後慢慢用。
從郵局出來,肖義去武裝部食堂買了三包子,打了一碗稀飯回辦公室吃。叫他驚喜的是,蘇漪在大彎村公社給他打電話了。
“肖大哥,你吃早飯沒?”
肖義的食欲一下就來了,他大口咬掉三分之一個包子,邊嚼邊回:“正在吃。你呢?”
他的聲音柔軟帶笑,臉上的表情十分溫柔,能把人溺死其中,“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
“就是……想你了。”後麵三個字,蘇漪說得特彆小聲,羞答答的。
入了肖義耳朵,他仿佛聽到春天百花齊綻的聲音,不自覺開始傻笑:“我也很想你。昨晚你不在,我都沒怎麼睡。熬夜給你寫了封信,剛去郵局寄了。估計過個兩三天,你就能收到。”
“你還給我寫信啦?!”蘇漪原地蹦了蹦。
劉元清見狀,雞皮疙瘩掉一地,他受不了她,看蘇漪給他遞眼神,找借口把辦公室另外兩個同事帶了出去。
他們一走,蘇漪馬上將門掩上,對著話筒大聲地啵啵啵,“我太高興了。肖大哥,你在信裡寫了什麼?好想馬上知道。”
她感覺自己又找回了和肖義戀愛時的悸動,心臟激顫,血液沸騰,一顆心仿佛在鋼琴的琴鍵上滾過,耳邊隱約有樂聲傳來。
“咳咳,寫得有點多,一時半會兒說不清。等你收到信,自己回屋看,彆給彆人瞧。”昨晚頭腦發熱,寫的那些話,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都臉紅耳熱。
肖義喝口稀飯,心說:那種信,最好隻有他和蘇漪知道。太難為情了!
“喔,知道啦。昨晚大寶小寶不見你,哭了一通。我想這周周末還是你開車過來看我們吧。孩子很想爸爸呢。”
“嗯。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我買了給你們帶過來。”
“暫時不用。才載了一車東西回來。你人來就好啦。元清他們回來了,不說啦……”
“等等,小蘇,記得後天也給我打電話。”
“嗯。”
肖義臉頰酡紅,忍住羞意,對著話筒啵了兩下,不等蘇漪回應,猛地掛斷電話。
大清早的,都暮秋了,他還是覺得很熱,抓起文件扇啊扇。
跟蘇漪結婚後,他變了很多。換做三年前,他絕不能想象,自己有一天會想一個女人想得心疼,無法入眠;會在兩人分開的第一晚,腦子發熱給她寫情信;會在電話裡對她訴說濃烈火熱的愛意與想念;甚至對著話筒親,想象自己親在了她臉上、唇間。
肖副部長覺得自己得了思妻病,時間太難熬了,主動找活兒乾,比如說:訓練新兵,到處開會、做演講……
胡正明看肖義工作一反常態,特彆賣力,連他平時最厭惡的思想學習會,也場場出席,甚至在會上發表精彩的講話,一顆紅心向黨,心中十分寬慰。
他觀察了肖義半個月,對他的表現特彆滿意,決定指點一下他。
這天,胡正明把肖義叫到他辦公室。
“小肖啊,你最近工作積極性很高,是不是自己也有那個想法?”
胡正明不等肖義回答,自顧自說:“你這小同誌哪方麵都好,能力強,素質高,思想也進步,出身還正。我很看好你。隻是你有個缺點,年紀太輕了。上麵可能因為這點,對你產生偏見。”
肖義沒有正麵回答胡正明的話,反而問他:“您對我說這些,是……?”
“你這小狐狸,還想跟我裝!最近咱們武裝部因為你做事太賣力,那些老油條都坐不住了。跑到我麵前,拐彎抹角說了你不少閒話。”
“我問你,你家那大宅子,怎麼回事?上麵不是說了,要儉樸,要節約資源。你們一家人,住得下那麼大的房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