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跟我分析你的心路曆程,這對我來說不重要。”
“阿皎,你為什麼對我又這麼冷漠?因為那個項目我搞砸了嗎?我承認我的能力不足,孟運傑報出來的標價有問題,可我真的沒有背叛爺爺。”
“孟津言,我怎麼知道,現在的結果是不是你想要的?”孟皎的咬字輕輕軟軟的,清冷還柔軟,“或許這些就是你按部就班的算計呢?”
孟津言的表情很茫然:“你在說什麼?”
孟皎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冒犯而感到不好意思,隻是笑:“隻是我的猜測。”
孟津言頹然地問:“你在心裡已經給我定罪了嗎?”
孟皎好心勸誡:“彆人的心裡什麼想法,你沒有必要在意,那樣多累。”
孟津言的眼周漸漸些許泛紅,似乎一時的疲憊和情緒上來,整個人帶著濕漉漉的頹廢感:“我隻在乎你。”
孟皎的眼睛很多情,對上他的目光不閃也不避:“知道在乎,就彆來煩我,欣賞你的人有很多,但我不會是你的那位觀眾。”
“你來是為了通知你的婚訊的話,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以離開了嗎,我的畫還沒有畫完。”孟皎禮貌趕客。
本來他坐在窗邊畫街景素描畫得好好的,彆破壞他的手感。
和孟津言這種八百個心眼的人相處起來太累了,對比起來顧東林都變得十分順眼。
孟津言走後,收到顧東林的信息,彙報了下他跟秦雨出來吃飯了。
孟皎公事公辦回複“這種細節沒必要跟我透露”之後發了個“貓貓發呆”的表情。
顧東林受寵若驚:“感覺你今天對我講話的語氣有點溫柔。”
溫柔的跟從前替身付費模式一樣。
好吧,然後孟皎不再理他了。
溫柔短暫到過分。
嚴格按照孟皎的指揮,他隻在周末有空,所以秦雨周末相約要不要一起吃個飯,他同意了之後,訂下了一個高級餐廳。
上回帶秦雨去了路邊攤之後,秦雨嘴上沒有說什麼,但是他感覺到秦雨似乎不太喜歡那個環境,他也不再勉強,按照秦雨的心意選了這家餐廳。
秦雨詢問:“阿林,你在和誰說些什麼嗎?”
“我在和孟皎聊天。”顧東林回答。
秦雨僵滯住,難以置信地盯住對方。
顧東林竟然敢在他的麵前公然提及孟皎的名字?不再是之前遮遮掩掩的樣子。
這意味著孟皎不再是藏在黑暗中的影子,顧東林想要光明正大地在人前提及他。
像是被侵占領地的冒犯,秦雨握緊刀叉的手微微發抖,使他不得不放下刀叉把手藏在了桌下。
他想直接問:
顧東林!你什麼意思!
但是不可以,那樣會崩人設。
秦雨快要被自己框定的人設折磨瘋掉:不能發火、不能嫉妒、不能質問。
上次知曉顧東林找了孟皎做替身以後的爆發是因為他的善良、自尊和清高,現在呢?現在企圖發作的脾氣是因為什麼?
嫉妒嗎?
秦雨快要被自己框定的人設折磨瘋掉:不能冷笑、不能發火、不能質問。
用儘全身的力氣演出一副失落的樣子,他說:“你和他怎麼還有聯係啊?”
顧東林很難去形容自己砸錢才讓孟皎肯跟他說話的丟臉事實,想了想換了個措辭:“其實聊得不多,我當時不太尊重他,他也不怎麼理我了。”
秦雨苦笑:“是嗎?你的毛病真是一直都改不了。”
這樣用溫柔的語氣貶低顧東林的弱點的事情他一向得心應手,顧東林通常聽完會有片刻的不舒服。
但這回顧東林卻點頭,很抱歉地說:“當時不顧你的意願追逐你,我也很對不起你。”
秦雨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為什麼顧東林講的每一句話都是意想不到的走向?
為什麼顧東林要在沒有必要的地方講禮貌?
為什麼顧東林不按照霸總的人設繼續往下走?
“當時你也是孩子氣,沒事,我從頭到尾就沒有生氣。”他聽見自己的嘴巴擠出來這樣一句話。
“嗯,現在也算成熟了一點。”可能覺得自己說自己成熟,仍然是幼稚的表現,顧東林咧嘴笑了笑,“可我覺得你當時挺煩我的,放心吧,以後不會這樣做了,得尊重你的想法。”
他的唇線不笑時向下,所以總給人一副不近人情的感覺,但笑起來卻意外有了點大男孩的燦爛。
秦雨簡直想把紅酒潑到顧東林那張過分誠懇的臉上。
顧東林還在誠懇地觀察他,不確定地問:“小雨,你生氣了嗎?”
怎麼會生氣呢?
他覺得自己做得還挺好挺對的啊!
顧東林的自信又冒出來了。
秦雨困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重新拿起刀叉以後發現自己手抖得連牛排都切不動。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
“好。”顧東林配合地放下餐具,作出等待的意思。
他拿出手機給孟皎發短信騷擾孟皎:
[西餐廳好沒意思啊,還得遵循餐桌禮節什麼的]
然後悄悄拋出自己的目的:
[下次還吃燒烤嗎?我請你]
超過一分鐘,孟皎沒有回複。
變得玻璃心的小顧總又踩著兩分鐘的撤回時效,悄悄撤回了這兩條消息。
估計孟皎也不會回,唉。
正巧秦雨回來重新落座,顧東林收好手機。
兩個人都食不知味,白白糟蹋了一場好宴。
“送你回家吧。”顧東林說。
秦雨的房子也是顧東林幫忙找的,所以知道地點。
夜晚街邊仍然川流不息,秦雨偏過一點角度就能看見顧東林英俊的側臉。
“你是不是下周有場比賽,我訂束花給你捧捧場。”顧東林開口聊天。
也算他們相識後的一個習慣了。
“你不來嗎?”秦雨抓住話裡的另一層含義。
“是周三吧,不好意思,那一天要陪我爸去簽一個合同。”顧東林不好意思地說出自己的安排。
把時間分回部分到自己身上以後,顧東林反思從前的生活方式的確不太正確,公司沒有倒閉也全靠他祖輩的家底足夠豐厚。
“你從前……”
從前不管忙什麼,顧東林都會推開所有的事情來觀看他的表演。
秦雨後悔他當初出國的選擇了。
那麼多借口,本質上就是顧東林變心了。
“怎麼了?”沒等到秦雨說出完整的話,顧東林用眼神表示疑惑。
秦雨深呼出一口氣:“沒事。”
到了住所之後,目送顧東林離開,秦雨麵無表情地推倒手邊的花瓶。
瓷器碎地的聲音讓他更加煩躁。
他翻找到孟皎的聯係方式撥出。
沒接通。
笑死,孟皎根本不接陌生人的電話。
他狂怒不甘心地再次通話,多打了幾個以後——
他被拉黑了。
手機不能砸,之後還有節目組要聯係他。
他發瘋一樣坐到鋼琴麵前按動琴鍵,煩躁得根本不成章節,五線譜也陌生得讓他作嘔。
深夜樓下傳來一聲清晰的怒罵:“有病吧,大晚上不睡覺擾什麼民啊。”
難堪和憤怒交織,秦雨不想再維持什麼人淡如菊的人設,抬高嗓音罵道:“關你屁事。”
還不能讓人委屈了嗎,為什麼不能包容一下他?
對方不甘示弱:“哪裡來的噪音狗這麼沒素質,沒素質的人就彆碰高雅藝術了,彆跟我說什麼觸景生情,這個成語你隻占了兩個字。”
每一句都罵在秦雨的心坎上,他那麼努力地結識彆人、獲得顧東林的喜歡就是為了脫離過去的家境,做一個人上人,竟然現在還在被人罵沒素質。
他一拳重重地砸在鋼琴上。
鋼琴發出了極為震響也極為沉悶的一聲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