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皎的呼吸聲很輕。
陳鴻信甚至懷疑他睡著了,又出聲試探了一句:“孟皎?”
“知道了。”孟皎很清醒地回複。
“哦,好的,如果有什麼消息我再跟你說。”陳鴻信決定貫徹落實自己傳聲筒的身份,“不過他挺活該的。”
他親眼見到孟初站在大廳,手機裡循環著孟皎說那幅畫是諾曼畫的,等著諾曼讓他吃官司的警告,嘴巴裡喃喃說著“怎麼可能”,跟要瘋了一樣,然後在瘋了一會兒之後昏了過去。
陳鴻信立刻倒退了好幾步,罵了聲“晦氣”,連忙指揮傭人們把他抬起來送到醫院,再通知孟家的另外兩位。
本來以為孟初跟以前一樣在作秀,沒有想到這次好像真的病得挺重的。
對此,比較缺德的陳鴻信還是想評價一句——
報應。
大家在醫院團團轉的時候,他抽空出來給孟皎打了個電話。
如果孟皎沒有猜錯的話。
孟初這回病倒,應該就是他有史以來病的最嚴重的那次。
腎衰竭,需要換腎,然後漫天狗血開始潑灑,查到孟皎的□□和他匹配,開始漫長的拉鋸戰。
孟皎罵了一聲。
聽上去就很煩。
如果放在原先,孟皎還能跟他們纏鬥上三百回合,曝光他們道德綁架的虛偽作態,如果他們還敢有什麼違法邊緣的行為,直接送他們坐牢。
但是他剛跟江越年進行了一場不算吵架的吵架,變成了一個非常脆弱的玻璃心,非常的沒有鬥誌。
孟皎終於再次思考起來,要不要跑路。
跑路是他剛剛穿進書裡非常堅定的念頭。
和原書的垃圾劇情徹底告彆,就是讓原身這個身份消失。
現代社會假死比較難。
不像什麼古代修仙一樣跳下山崖還有武功秘籍和絕世美男等著人。
孟皎想了下自己可能會摔成稀巴爛果斷pass了這個選項。
思來想去半天,又看了幾本。
Pass了什麼假死藥之類的離譜操作以後,他隻剩下了最後一個選項。
火葬場嘛,一把火燒個精光也不是不行。
孟皎現在住的地方,小彆墅連著小院,有植被很容易燒著,但是因為獨棟離彆的房子很遠,小院外麵馬上就有一圈人工湖隔斷,不用擔心會影響到彆人。
就很適合一個房子安安靜靜地自我燃燒。
徹頭徹尾的凶宅。
孟皎:……
不知道該不該謝謝顧東林,但總而言之確實得說聲謝謝比較禮貌。
借著那次火死遁,是當時孟皎可以想到的比較可行的計劃。
後來因為有了羈絆,外公、朋友還有江越年,那樣的念頭漸漸在孟皎的腦海中淡去。
到現在快到故事的節點時,他才驚醒。
不管死不死遁,他一點都不想真的英年早逝上新聞成為本次事故唯一的傷亡!
孟皎又吸了一口貓,等待剛剛點的貓咪用品的外賣送到,開始驕奢淫逸地和貓貓一起生活,順便把家裡的重要的東西搬走。
環顧一周家裡。
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知道不會久住,他甚至覺得這些都能舍棄。
但隻有江越年的一些生活用品,孟皎拿不定主意。
他發消息給江越年,要約著見麵聊聊,有什麼問題當麵解決。
但江越年不肯理他,一句話都沒有回複過他。
孟皎的脾氣也有點上來了,惡狠狠地抱起小貓。
小貓的肉墊反抗得推在孟皎的臉上,孟皎強貓所難,感覺心情好了很多。
“你主人惹我生氣了,你來賠罪吧!”他哼哼唧唧地說。
貓咪睜著無辜的圓眼睛水汪汪跟他對視。
其實孟皎也不算生氣。
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那種感覺。
就是悶悶的不舒服。
宅了好幾天以後孟皎才走出房門透透氣。
手機設置了來電攔截,他清淨了好幾天,但是一出門他就想立刻關上門。
孟初神出鬼沒地站在那兒,像枯萎了一樣,見到孟皎,眼中充滿恨意,語氣陰森森的:“我生病了。”
孟皎被他這種仇恨的模樣逗笑:“看你現在這副樣子也知道。”
孟初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
他知道自己憔悴又麵黃肌瘦。
而孟皎隻是站在那裡,臉色光潔,泛著很柔和的光。
“來找我做什麼呢?”孟皎回頭看了眼自己的門牌號,“我這也不是醫院啊。”
“我在做血液透析,但是我需要換腎。”孟初克製不住自己的嫉妒。
意識到自己可能身敗名裂後他暈厥過去,他以為隻是跟從前熬夜透支身體一樣的小病,沒有想到從旁人憐憫又嘲諷的目光中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偷偷跟在孟運傑身後聽見他跟醫生的談話。
他如墜冰窟。
他這麼年輕,還不想死。
他崩潰地大哭引來孟運傑的關注,孟運傑安慰著他,一定會找到合適的□□。
“明明你就是最合適的人,可是哥哥竟然瞞著我不肯告訴我。”孟初的語氣如同鬼魅。
孟家一直以來都有體檢的傳統。
原身作為血包,之前體檢的項目詳細到變態,醫院裡的數據一調出來就什麼明白了。
“孟初,你有沒有搞錯,腦子不用你就留著當遺產吧。不管瞞不瞞,我都不會捐給你。”孟皎嫌棄地皺起眉毛。
“你跑來找我除了找罵,還有什麼作用?跪下來求我,讓我幫你換腎,然後再動員身邊人、發到網上去,讓大家譴責我怎麼這麼狠心,連家人的一條命都不救?你依然是純潔無瑕的聖母,所有人都懷揣著愛與和平來當一個劊子手。”
孟初訥訥:“你不可以這麼殘忍,隻要你肯……”
“孟初,先不說親人為什麼要接受道德綁架,但是你和我可是仇人。”孟皎打斷了他,“我唯一的仁慈就是你死了以後我不奏響慶祝的樂章。”
車輛駛來停住的聲音明顯,孟津言下車跑向他們,抓過孟初的手臂:“跟我回去。”
孟初用力甩開,崩潰地說:“我不走,你又要偏袒孟皎?你要看著我去死嗎?”
“你死了他就是唯一繼承人了。”孟皎閒閒地煽風點火。
“阿皎。”孟津言抬頭。
孟皎抬手:“彆再過來了。雖然我打過狂犬疫苗,但我挺怕你們的。”
今天應該是出不了門了,本來孟初再糾纏下去他打算報警的,現在孟津言來了正好能把他帶走。
看出來孟津言想跟他說什麼,但是孟皎不打算理會,退回彆墅關掉門。
剛剛穿過來住在醫院的時候,開始昏迷的幾天,孟皎幾乎都要重複著夢境,就像原身死前的回馬燈一眼。
孟初無辜可憐的臉、孟津言英俊冷漠的臉、其他人道德高點的議論,弄得孟皎醒來心悸無比,特彆想吐。
現在那股惡心感又卷土重來。
跑。
不跑不是中國人。
之前讓諾曼幫忙進行的投資使得他的資產暫時轉移到了海外固定,倒是方便了他。
剩下的就是交代後事。
孟皎打電話給孟振華,交代了自己的計劃,老爺子年紀大了經不起信息差,萬一聽到了之後一口氣沒提上來,他上哪兒哭去。
孟振華淡淡回道:“知道了。”
孟皎“啊”了一聲表示疑惑。
作為年輕時經曆過大風浪的老年霸總,孟振華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很強,而且火葬場這事自古以來就有。
孟振華表示他能幫忙安排。
“什麼日子你有選嗎?”孟振華問。
孟皎翻了翻老黃曆:“就大後天吧。”
黃曆上寫著諸事不宜,多他一件不宜也沒關係。
孟振華好像想說什麼,但孟皎問“怎麼了”之後他又搖頭,說沒什麼。
接下來就是塗歌。
他給塗歌發了一條信息:
[本是千嬌萬寵小少爺,卻被奸人所害,親人棄他,愛人怒他,他隻想逃離。火花四起之時,或許不是死亡,而是他生命的重新開始!]
塗歌回了個問號,問:[被盜號了?]
孟皎道:[沒事,給個預警,有什麼事情彆大驚小怪就行]
相信縱橫多年的並且很愛虐戀情深狗血情節的塗歌到時候一定能夠領悟。
主要是提前告訴塗歌,塗歌這人很容易說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