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及月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何琣的眉眼覆上了一層憂愁:“媽勸你和江祁景離婚吧。”
雲及月沒想到這次席家的事會鬨出這麼大的影響。
當初婚禮時笑得合不攏嘴、每次都對這個女婿滿意至極的親媽,竟然已經到了讓她離婚的地步。
或許……江祁景讓她給席老夫人道歉隻是個導·火·索。何琣應該還知道彆的事情。
何女士看著她複雜難言的表情,橫眉倒豎,剛剛還忐忑的心情瞬間起了火:“你還要給江祁景說話啊?雲及月你結婚後是不是被掉包了,也不看看他……”
“媽,這件事真不是你想的這樣。”
雲及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略講了一遍,抹去了其中的不愉快,“江祁景今早已經準備把那筆股份轉讓給我了。”
冷靜下來往回看,從商業聯姻的角度來講江祁景這次的做法沒有任何錯處。
那些股份是向雲家拋來的橄欖枝。他們不用承擔生意風險,卻免費得到了一筆不菲的報酬。
相比之下,她那點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委屈又算什麼?
何琣不再說話,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正當雲及月想岔開這個話題的時候,何女士問:“他事前跟你商量了嗎?”
“……沒有。”
江祁景真的想跟她商量,她也一定不會同意。
“那他做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你的感受。他給你的東西,根本不是在補償你。”何琣停住,“我們家現在很好,不缺什麼,不需要你去委曲求全。”
“月月,媽媽隻想看著你每天都開開心心。”
雲及月怔得一時失語。
何琣摸了摸她的腦袋,字字句句裡都捎帶了些歎氣:“不是和江祁景一起見長輩的時候強撐出來的開心。”
這句話,一下子挑破了她偽裝兩年的秘密。
雲及月整個人都懵了,無措地聳拉著腦袋,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她沒辦法硬著頭皮向何琣撒謊,所有謊言在血濃於水麵前都顯得虛假可笑。
半晌後才總算囁嚅出一句完整的話:“爸也知道了嗎?”
何琣搖頭:“他看出來了還能憋住不說?”
雲及月垂下睫羽,安靜心虛得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
她儘力降低這件事對何琣的傷害程度:“我們本來就是各取所需。這件事我一早就明白的。”
何琣涼涼地問:“那你告訴我。當初你爸要把你送到國外深造,你鬨絕食差點餓死了也要回一中,是不是因為江祁景在那?”
“……是。”
“你一個人去異國他鄉是不是因為江祁景?”
聲音越來越小:“……是。”
“江祁景最初和君名合作差點被算計了,你為了逼你爸在君名的股東大會上替他說話,在外麵淋了五個小時的大雨,差點燒到四十度。就診記錄我都還留著,你忘了?”
雲及月將腦袋埋進抱枕裡:“沒忘。”
何琣的話,像是用什麼東西蟄了一下她的神經。
何琣:“我想他能讓你念念不忘這麼久,一定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所以才會放心地把你嫁給他。
我是讓你好好過下半輩子,不是讓你過去受委屈的。”
“媽,對不起。”雲及月蜷了蜷手指,“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我……”
她會失望的,因為她也是個活生生的人。
但她也知道——三個月後江祁景去北歐,他們的婚姻就名存實亡了。
十年的習慣推動著她往前走,必須要走到三個月後那個分彆的節點才能停下。
已經堅持這麼久了,她真的做不到在最後的關頭放棄。
她真的……很懦弱。
何琣前傾身子,替雲及月擦乾淨眼角濕潤的水花。
說話時聲音很近,字字清楚,連尾音裡裹著的無奈都清晰可聞。
“但凡他有一點喜歡你,我都不會勸你。”
……
雲及月睜開眼睛,又在想何琣給她說的這句話。
何琣不愧是親媽,儘管中途分開了十六年,也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她在乎的不是付出了太多,而是得到的太少。少得失望時用回憶安慰自己都是件困難的事情。
如今給她取暖的,竟然還是十年前已經泛黃發枯的回憶。
雲及月想,她也快撐不住了。
她還是很執拗,執拗得不知疲倦、沒有痛感,但前方已經無路可走。
在鬨彆扭,在不知所謂地矯情,在突如其來地難過,都還是在喜歡著江祁景。
她一直強行把一些東西送給江祁景,她的時間,她的情緒,她的胡攪蠻纏,她的小女孩心態和脾氣。她從來沒有問過江祁景想不想要。
但她隻知道,這些東西她絕對不會給彆人,也給不了彆人。
而這些全部走到了儘頭。
雲及月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不再去想,打開手機,是秦何翹發來的地址。
秦何翹:【因為同學會的主意是你媽在群裡臨時提起的,有些人錯不開時間,五十七個人隻邀請到了三十九個。地址在星辰宴所。】
【大家都比較忙,時間隻能定在晚上九點後。】
雲及月:【謝謝。】
秦何翹:【謝什麼謝啊。我當初是班長,組織同學會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