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遲疑下去,恐怕會……”謀士道:“事急從權,公子必須得作主一回了。主公若醒,不會怪公子的……”
“回程路途顛沛,父親的身體恐怕會……”袁尚真的是有孝心的,這種時候除了他還能有誰惦記袁紹能不能撐得住呢。
“非吾等悲觀,主公怕是……要不好。”謀臣道:“臣等有一言,公子勿怪,回程路上,公子若要名正言順,恐怕還需要主公親口指定公子為嗣子!否則,怕是不能號令眾心……”
“更需要白紙黑字,大印為證。”謀臣見袁尚眼露痛苦,便繼續勸道:“袁譚勢大,若知公子還未有名證,怕是會有變故……公子,為了主公的基業不毀,必須要這麼做!待正名以後,便號令袁譚,示好袁譚,能避免相殺最好,結合力量,先除外患,主公的基業才能得續……”
袁尚沉吟不語。
道理他是懂的。那曹操也是有天子之儀發號施令,這才能名正言順。
而他,若想真的與兄弟聯合,就必須也要名正言順。
這個很重要。雖然就算有了,袁譚也未必會心服,甚至還會攻打他。但是若是沒有……那他就是棄子。袁譚就算沒有被指令,他便能以長子的身份立即領四州牧。
這個後果……
袁尚下了決心,道:“下令火速撤退!全軍上下往冀州回。尚親自照顧,守著父親!”
一麵下達撤軍的命令,一麵則下令與各路城池,待他們過後,緊閉城門。雖知這效果未必有用,他們可能會陽奉陰違的直接降了曹操,但至少,他還在的時候,這些城池並不敢。
主臨危之際,急於授命。
身為兒子,是絕不能離開他的身邊的。哪怕情況再危急,也必須得小心服侍。
否則這樣的悲劇不知道會有多少變故。甚至可能會被人利用!
承嗣托重是大事,再慎重不過的!多少事情都是從這樣的源頭開始的。若是臨死之際沒有托以重任,人死道亡,一切的亂與變都從這裡開始。所以但凡身為謀臣的,都知道這種交接之際的重要,都需要勸所事奉的人慎重再慎重。
秦始皇死於道,而諸子皆不在前,一切的亂便從這裡開始,並與日俱增。
所以哪怕眼前的局勢再亂,袁尚也需得在袁紹跟前,無論袁紹意識清不清醒,身邊離不離得人!
眼前最重要的便是讓袁尚名正言順的發號施令。
至於混亂的局勢,怎麼撥亂反正,甚至是袁尚有沒有這個能力,都是次要的了。
袁尚此來也是為此。他甚至是慶幸在父親與大變故之前趕到了前線,否則,他隻怕是爭不過他的大哥。
全軍開始全線撤退,車內顛沛不堪。袁紹悠悠醒轉時,已全身不遂,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了。
袁尚紅著眼睛跪坐在身邊哭,見他醒了,更是哽咽,道:“父親!”
這一聲,帶著無儘的依賴還有無奈,以及不舍。他是真的不想要父親死。袁紹若死,這麼大一個攤子,他是真怕自己撐不起來,現在的局麵真的太難太難了。
父親若在,還能壓得住袁譚,若袁紹真的……袁譚必要生亂,他想要統籌四州,根本就不可能。彆的戰將不說,而袁譚是第一個不聽號令。
這種恐慌是真的,這種不舍也是真的。哪怕他再希望能繼任為主,他對袁紹的孺慕之情也是真的。
禮儀之大家出來的貴公子,雖說也有些軟弱的毛病,為利為益爭執不休,然而,誰又能天生的無情呢?!
情義是真的,不舍更是真的!
所以袁尚哭的情真意切,拉著袁紹的手,道:“……兒子無能,父親,兒子不及父親萬一,不中用啊。不能力挽狂瀾。父親可一定要好起來,不然兒子真的害怕……曹賊在後麵緊跟不休,那臧霸更如是,上下又不聽號令,叛者如雲,陽奉陰違者無數,兒子發令,他們隻不聽,皆麵服心不服……好難呐,父親!”
袁紹聽了胸腔一直上下起伏不定,臉色青灰,露出死色來。
他感覺到在車馬上,道:“……回冀矣?!”
袁尚點首,道:“是,回冀防守!眼下已抵敵不住,隻能保存為上!”
“好!”袁紹聽到如此,才鬆了一口氣,這樣就對了!可惜他醒悟的太遲。若早知如此,早早的回城防守才是上策!
晚間安營紮寨,袁紹被安置在大帳之內,以手指著袁尚,示意眾人。
眾人麵麵相覷,道:“主公可是以為顯甫可為嗣子?!”
袁紹點首,又以手指書。
眾人分明,寫下手書,然後袁紹親自顫抖著雙手,蓋下大印。
袁尚一直在哭。
心事儘去,托下重任,袁紹再支撐不住了。晚間便魂離軀體,再無轉寰。
袁紹一死,眾人便勸袁尚秘不發喪,以免軍心潰散。
然而,現在的袁營像篩子一樣,哪裡能瞞得住這麼大的事?!
一時大哀,軍心大亂。
袁尚紅著眼睛,見到此景,臉色都黑了。
父親剛死,他傷心欲絕,而麵臨的更艱難的處境猶如泰山一樣沉沉的壓在了肩膀上,他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
“主公!”眾人都已改口,稱呼袁尚道:“當此之時,秘不已成秘,不如直接發喪舉哀,然後發信與各城池戰將,以及袁譚袁熙,以正名要緊!隻要正了名,主公發令,所有人都不得不遵,否則以叛論處!”
袁熙知道,這一步很重要,因此聽從。
一麵發喪舉哀,全軍上下哭痛不絕,一麵則發號令與各城池戰將。誰有不遵主令,以叛論處。
哪怕人心浮動,正在於袁尚的名正言順,他已為主公,此時此刻,哪怕有些想法,也是不能在明麵就表現出來的!
這就是定名份的重要性了。
袁尚因此一路退避曹軍與臧霸軍的圍堵,帶著大軍,舉哀往鄴城而去,一麵又發信與鄴城試探威懾。,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