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弘卻未急著上前與陳宮說話,隻見他久不能入府,終是耐性耗儘,搖了搖頭,歎著氣,十分沉重的拖著步子慢慢的盲目似沒有目標的往集市走去了。
楊弘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
他憶起以往的情報,好像確實如此,陳宮不得用,所言語之事,呂布多不聽,隻是沒料到他不得誌至此,還要受府上愛妾的氣,連府門也進不去。同為士人,哪怕敵對,楊弘也難免有幾分同情之心。
這也太慘了
遠遠的墜著,見陳宮進了一間酒肆,尋了個僻靜角落,要了酒悶頭喝了幾口,也不快,隻是慢慢酌飲,無聲的捂著眼睛,在那裡發呆。
不會哭了吧
楊弘歎了一聲,看了良久,小吏回來了,道“聽聞女公子悍勇,而高順極忠厚,不多言,很得女公子歡心,卻不喜陳宮,前番恨他勸呂布送女聯姻一事,與陳宮極為不睦。如今女公子在田間草廬,陳登陪同,而陳宮,不被呂布父女所喜,這是徐州城眾所周知之事”
楊弘揮退他下去,便慢吞吞的往陳宮身邊走去,坐到了他的對麵,見他眼眶紅著,道“若鬱氣難解,弘陪公台飲。”
陳宮紅著眼眶。
後世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現代人也多視男子落淚為弱者,然而在這個時代,落淚,反而是英雄氣短的一種表現,並非為弱。甚至有時候落淚落的及時,是一種政治素養。
比如君王死了,諸侯死了,大臣死了,舉行祭禮的時候,你不哭,你就是有罪。甚至會因為不遵祭禮而被殺頭的。
這個時代,要哭就哭,要落淚就有淚,是一種最基本的政治素養。
魏晉風流,男人戴花,擦粉,以及國外是男人發明的高跟鞋其初始時,並不都是一種女氣的表現。與要淚有淚相同。會哭是一種本事。而古代,不會哭,有時候,反而是一種災禍。有多少因為在祭禮上哭不出來被治大不敬之罪的,因而因此為名被政治對手乾掉的不知道有多少
劉備哭,士人將士感動,而此時陳宮哭,楊弘替他委屈。
“公台何至於此”楊弘激他道“溫侯不識你賢,反避你不用,你何必還要忠心若此”
他見陳宮不答,隻顧紅眼並不理會,便又激道“難道便要屈枉士氣,生不若死嗎”
“都說士可殺不可辱,想公台當年棄曹,也是有風骨之人,萬萬沒想到,奉先如此待你,你還奉以忠義,他既不聽,你又何必全義”楊弘道。
“你休再說。”陳宮擺手,意欲讓他彆再多說的意思,道“溫侯可不聽我言,然宮卻不能對主無有忠義,這是宮對自身的要求,你休再多言了,宮雖自認不敢以屈原自比,然也不能枉作小人。”
“迂腐”楊弘見他有此誌,卻已經信了分,他看著陳宮,信乎辯彆著可信度,而那心卻漸漸往著信他受屈而偏移。
想陳宮當年棄曹操去時,並未殺曹,這樣的人,如今又怎麼肯背呂
如此一想,倒是深深的佩服著陳宮是個真君子了。
若是陳登說要獻城降袁,也許詐術可成,因他本就不喜呂,他出手,便是不作戲,楊弘也先信七分,而陳宮,倘若也主動說要獻城,反惹疑心。
若此,反而讓楊弘欲罷不能,心中癢乎,有徐州之地釣著,又兼之看陳宮似有不得誌之嫌,心中分的相信,已是極高的了
“公台運氣不好,”楊弘歎著,一副知心好友暢談狀,也自飲了一杯酒,道“若遇明主,何其難也,若遇知己,更何其難也。公台前番遇曹,今次又是呂布,皆被辱沒。也許公台之主,並非在這二人身上,而是在袁呢”
陳宮不語,表情落寞,心中卻想冷笑,袁術
楊弘道“袁氏大族,天命所歸”
大言不慚陳宮心中萬分不屑,袁氏一族就憑著四世三公之名,恨不得全天下的諸侯都聽他們的,雖勢大,野心太大,貪心太大,又多與人結怨,終究難以持久。
陳宮道“宮自認運氣不好,然,千裡馬遇伯樂本是極稀罕之事,宮也不怨天意,比起這世間諸多的才人士子,宮已經算是運氣好的了,雖然溫侯多不聽我言,然,終是仁君,不及曹操殘忍,宮已知足。”
楊弘見他還維護呂布,如此戀舊主,一麵喜一麵憂,怕他臨時反悔會有變,一麵喜則是他不是那種奸邪之人,是有幾分可信的。
陳宮道“倘若袁公路肯收留,宮自帶家眷,去壽春養老,從此為一城中小官,足已,宮本就是縣令出身,以後不敢再妄求什麼名達於天下,輔佐周王之心了”
陳宮頻頻搖頭,失意至極的模樣,卻還是堅持道“隻是,不能無義而走,總得總得全了君臣之義,安頓好溫侯之後,才能無有割舍,溫侯對宮也算禮遇”說罷又落淚了,道“望長史懇與袁公路談,若滿足於宮如此願望,哪怕宮以自身性命換取主公一條生路,受死也是甘願不負溫侯與宮主臣一場”
楊弘心歎息,這陳宮也是倒黴催的,而且忒迂腐了些。如此不得誌,竟不深恨,可見品行心性是真的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