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坐直了身子,道“哦不知元直所薦者何人”
“號臥龍者是也,諸葛亮,字孔明,”徐庶道“庶本欲將此人薦於溫侯的,隻是此人性情古怪,眼界甚高,又十分清流自愛,隻恐溫侯之名聲,於之並不妥,這才遲遲未薦,然他才比天高,若是終生無出,難免明珠蒙塵,也是可惜。使君待庶甚為禮遇,庶冒昧薦之,倘若使君肯屈身去請,也許有幸能得其青眼看中,也就成了。才高之人,萬不可小之,還請使君明鑒”
劉備道“不知其才比元直若何”
“哈哈哈天下才十鬥,他,獨占八鬥,庶隻不過區區半鬥而已”徐庶笑道。
劉備一聽大喜,道“不知其人在何方,是哪裡人氏”
說罷就是一拜,道“幸元直與備薦此人,若是他日備尋得,一定重謝元直今日之禮”
“不必客氣,玄德公是至賢之英雄,一直輾轉流落,實在可惜,”徐庶一歎,道“庶不忍棄使君而去,今日厚顏薦此人,還請玄德公以後得了,定要重用,也不枉吾與他相識一場。”
“這是自然”劉備忙道“焉能因各有其主,而疑之,備不是這般的人”
徐庶這才道“他原是徐州琅琊陽都人,早年隨其叔父諸葛玄到荊州,其叔父早死,孔明便在隆中隱居,使君隻管去襄陽打聽,他自居草廬,所住之處,名臥龍崗”
劉備大喜,道“他日若得請出,備定重用之,定不負元直今日薦之盛情”
他拉住徐庶的手,泣道“元直,元直終不負備,備此生,雖憾不能與元直有長情,然,現下,已覺有此知心知己之心,便已足矣”
徐庶也有點感動,道“庶也有憾,”可惜終無悔。
如今他是整個人都輕鬆下來了。仿佛放下了很重很重的心理負擔。心裡踏實了。終於可以一去不回頭的到呂營效力了。
而劉備,徐庶總是沒有看錯呢,他啊不忌憚自己是呂營中人,隻怕也是信任的,若是不防備,他日若得諸葛孔明,也是他們彼此的造化。
倘若忌憚和猜忌,便也是於他們彼此有了一個終結,其它的,都看他們彼此了。
徐庶覺得自己終是沒看錯。若不然,就真的是誤了諸葛孔明了。
徐庶說了此事,便要回了。劉備慌忙送出帳,卻是拉著他的手,萬分的不舍。他其實很知道,徐庶此去,隻怕是再無回轉之日,以後,他就是徹徹底底的呂營之心了。不會再顧忌舊情,為他著想,甚至涉及到利益之爭時,都不會再顧忌劉備的立場,一心一意的為他所在的位置而著想,為呂布父女效力,以死相報。
都是士人,都是英雄,有些氣節,其實是共通的。
這一切,劉備都明白,全都明白,因而他拉著徐庶的手,這一次沒有任何作秀的成分,隻是泣道“他日,倘有變故隻管來尋備,備一定歡迎,不管那時是否已有基業,或依舊在流浪,都請元直不要放棄”
徐庶卻是笑了笑,眼眸堅定,搖了搖頭。劉備看他這樣便明白了。有些士,如狼,如鷹,一生隻看準了,隻擇一次主。便是錯了,岔了,他們也絕不會背棄的,定生死不負的。
“使君保重”徐庶笑道。他日若在戰場相見,便可能為敵了。
劉備的眼淚就掉個不停啊,哽道“保重元直”
徐庶聽見劉備叫他,可他這一次再沒有回頭,步伐堅定的穿過重重曹兵的防守,回呂營去了。
劉備看他的身影消失不見,心中悵然若失
縱然,他推薦的諸葛孔明再是天縱之才,今日元直離己訣彆而去,依舊是個痛處。劉備心中遺憾又難受。
然,他明白,士可殺不可強留。他們像精銳的鷹,認準了主人,便絕不會停留在彆人的地盤上。
與其說徐庶不舍舊情,倒不如說,他此薦不過是為了了結,然後自己毫無負擔的走。
劉備心裡難受的不行,關羽上前,道“兄長,他所薦之人,真的可信嗎他可信嗎”
“我信元直的人品,不管他是身在呂營還是我營,更信他所薦之人,才學定然在他之上,元直的性子,若是不如他的,隻怕也不敢薦到備的麵前”劉備對關羽道“可是,既使如此,備心裡還是不是滋味”
他不想貶低呂布父女,可是,看到徐庶棄己而義無反顧的呆在呂營,他的心情真的太複雜了,複雜到仿佛嘗儘了人間至苦之味,辣辣的,辣的喉嚨疼
徐庶回到呂帳中的時候,卻見呂布父女二人正在推杯換盞,呂布瞥見徐庶回來,便是一笑,道“聽聞剛剛劉玄德與元直依依不舍,執手相盼,竟這般的不舍嗎”
呂布這人實在不適合調侃人,他分明隻是打趣,調侃意味,可是被他一過嘴,就有一股酸溜溜的挖苦味道。
徐庶知道他本性如此,倒也不在意,笑道“誰這麼嘴大,可見外麵那些眼睛,巴不得吾與主公有嫌隙呢”
呂布一聽,倒也是,不然哪能這麼快就到了他的耳中,當下也就丟開一邊不說了。他就是這個性子,以前隻聽其名,不見其人時,真的被很多不好的傳言所誤,真的與呂布相處久了,其實知道他是個十分純粹的性格。當然了,這種性情,做主公,還是很勉強的,但是,有了呂嫻在其中周旋,倒也不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