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司馬懿渾身上下都紅了密密麻麻的紅疹子,讓人一看就心裡特彆的害怕。彆說兵士們了,臉綠著都不敢進室內,大夫們也是駭的不輕,想吐一般的守著醫治。其實醫也醫不動了,因為看這樣子,是必死無疑的。
使者也沒進室內,可是心也是涼了。
這可怎麼交代?!
就在他等許都人來接應的時候,司馬懿不見了!
使者慌了神,一時大怒,用了鞭子去鞭打看守的軍士,道:“不見了?人就憑空消失嗎?!為何不嚴密看守住?”
軍士們又哭又叫,卻也辯解不得,隻因為看司馬懿這樣子是必死無疑,他們害怕,根本不敢靠太近,怕被染上瘟疫,最後也治不好身亡。
所以雖有使者叮囑,他們麵上雖答應了,可是使者一離開,他們還是隻守在門外,並沒有在室內盯的太緊,貼身看守。
哪知道,就這麼小半天的功夫,就不見了!
一個連起都起不來,醒都醒不了的人,怎麼會不見了呢?!
他們也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卻是根本沒有辦法解釋這件事情。
隻能任由打罵。
使者鞭了幾鞭解了氣,人已經打不動了,心裡卻剩下了無端的恐慌,這個鍋,還是在他身上,他頓時咬牙切齒不已,“司馬懿,好一個會裝病的司馬懿,待尋出你來,主公不發話,吾也定殺之解恨!敢如此戲弄於吾,戲弄於主公,敢如此欺於許都與天子!”
“起來!”使者喘著氣,厲眼瞪著軍士們道:“發吾手令,命城中所有看守,軍士,本城兵馬,所有人,全去尋司馬懿!”
“是!”軍士們爬起來忙應了。
使者畫了張畫像,道:“拿著此去,讓所有人過一遍眼,給吾挖地三尺也要尋出來!”
軍士們匆匆的去了,指望著能找到司馬懿來戴罪立功。
而此時的司馬懿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駕車上,這個車不像後世的那種馬車,有棚有頂這一種。漢末的車,其實是沒有篷頂的,就是戰車,貴人呢就會有華蓋。但是一般的車,頂多下雨時,披一層油布,卻是連華蓋也沒有的。
所以當然看著上麵黑漆漆的篷頂,他真的訝住了。因為這一絲光也不透,黑沉沉。
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用手摸了摸,發現自己躺的其實是在棺材裡。
司馬懿便是再不忌諱,此時也是惱火的。
可是他也不知道外麵是什麼情況,因此隻能睜著眼睛不動,一直在等有人將他打開拎出來。
外麵略有些人聲鼎沸聲,好像是走人集市,或是人多之處了。還能聽到辯不清口音的說話之聲。
這到底是?!
外麵正走到城牆,有軍士在搜撿,輪到他們的時候,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泣道:“到處戰亂,吾與家父一並出來投親的,結果半道上,家父染了疾,一病不起,尋醫求了藥,也沒治好,如今正一命嗚呼,好不悲慘,如今正是欲出城回原藉安葬,以完成家父遺命。還請將軍放出吾等,感激不儘。”
軍士們看他們一行人有主有仆,也有老婦嬰孩等人,心中已是半信了,便道:“打開看看!”
中年男子上前往他手裡塞了半包鹽,道:“出門在外並無錢財,唯有一些乾糧,這是小人等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將軍看在家父亡去的麵兒上,還請勿驚擾了,小人這便打開……”
那軍士掂了掂,塞到懷中去了。鹽可是稀缺物資,平民現在這世道是不可能吃到鹽的,雖隻有半包,卻可以換很多的錢或糧米。
棺木緩緩打開,司馬懿心砰砰直跳,卻是連動都不敢動,便是乍然從黑沉沉的光中突然接觸到了刺眼的光,他也沒有動作,眼皮哪怕覺得刺眼,卻是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呼吸也摒住了,仿佛真的死去了似的。
他隻是有點疑惑,倘若有人在尋他,他的相貌,也對不上啊,怎麼瞞得過這些人?!外麵那中年男子佝僂著,聽聲音都是四十左右了,比他年紀還大,怎麼瞞得過去的?!
正在惶恐不安的時候,那將軍掃了一眼,便捂上了嘴巴,大罵道:“還不快關上!你怎麼不說你老父得了怪病死的?!”
“將軍勿怒,馬上關,馬上就關!”中年男子忙與家人將棺材又蓋上了,又忙著解釋道:“隻是怪病,不是瘟疫,大夫說了,並非瘟疫,還請放心!”
“快滾出城去!”軍士們都退了一步,捂住口鼻,馬鞭打了一下破棺木,道:“快走快走!晦氣!”
“是是,小人馬上就走!”中年男子忙卑微的應了,這才推著棺木往城外走。
棺木裡重新恢複了黑暗,司馬懿一口氣也終於接上了。然而他卻根本不敢動,隻聽著外麵的車輪聲,感受著顛簸。
走了一段,好像恢複安靜了,不再是人多之處。
更撐著不動,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終於停了下來。
中年男子將棺木蓋子取了下來,平靜無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司馬懿與他對視,心中微微一驚,此人哪有半點像是卑小之人的樣子?!
“你,你們……”司馬懿撐了起來,想要問話,然而在的有十六個人,卻沒有一個人與他說話。
司馬懿心中一堵,差點憋死,他看了一眼身上的紅疹,發現已經消退了。
更是不知道昏迷之時,是怎麼被人給弄出來的。
一切像是個謎,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必然是徐州人。
再看周圍,已是出城了,現在是在一個不起眼的水邊,而且還是在野草堆裡,後麵就是小樹林,想必也無人到這裡來,特意找的是僻靜無人之處歇腳的。
十六個人裡有老有幼,有男有婦,各個看上去極不起眼,然而,如果仔細看的話,他們其實很不對勁。不僅話少,而且,分工明確,四人一前一後的看哨,其餘人有秩序的取水升火煮吃的。
這其間配合默契,連話都幾乎沒有。
看他們穿的其貌不揚,然而,這樣的素質,能是平民百姓嗎?!
一般的平民雖佝僂,但絕不會如此有秩序,雖老弱,然而也絕不會如此的堅定,那樣的眼神,淡淡的,平靜的,在平民眼中也絕不會出現,他們若是遇到人,無不是躲閃,恐懼,卑小如同螻蟻。
而這些人不同,在城門時的聲音是卑微的,裝的是很合格的,可是僻靜之處時,這不同尋常,就是不同尋常。
司馬懿下了棺木,到了水邊照了照水,才發現自己被裝扮成了一個老者,也不知道是怎麼裝扮的,他自己都認不出來了。無半分之前的青年樣子。不光是臉和脖子,連手也變成了老到皮皺的帶著黃褐色斑點的手。
怪不得能瞞過那些守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