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處在於,如果曹操真的失了勢,或是死了,隻要曹氏將領,子嗣之中,有出色者,自可領而代之,這叫枯木新發之際遇。
曹氏不滅,就不算真正的死亡。
所以為何古代一殺就要滅九族,就是因為根深蒂固,不拔清,後患無窮之意。
而曹操的兒子們也有出色者,若真有事,他們倚著這虎豹騎,這些後組之力,再重組領導這一整個係統,都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如果族中有人能擔當大任,前任之死隻是一次失敗,而族中無人,便是毀滅!
呂氏無有其它後人,這就是徐州最大的隱患。
呂嫻隻要死了,呂布不足為懼,必死無疑。至於人心,散碎如沙,旦夕而毀根本,實是易事。
因為除了呂嫻,至少現在,再沒有一個人可以繼承她的一切,將這一切的力量和資源重新擔起來可以對抗諸侯。
這就是最大的弱點了。
隻是怎麼殺呂嫻,就成了一個重大的問題,而且是最大的問題。
此小兒極年輕,倘以經年,將來呂氏枝繁葉茂,就再也不是空中樓閣,一盤散沙了,自能凝聚於呂氏族內,隻恐那時,再想催毀,難於今百倍。
曹操檄文已發出,天下震驚,諸侯皆知曹袁一戰已避不可免,而令諸侯沒預料到的是,徐州也跟隨在後,響應曹公檄文,發出討袁賊檄文,而徐州這一舉,攪亂了九州現在的局麵,以至水變得更加混亂。天下更為震驚,不是震驚於呂布舔不知恥,前與曹賊大戰過,現在又結盟共討袁紹,而在於,這檄文是劉琦起草的!
劉琦是誰?!劉表的長子,荊州長公子!
他起草此檄的意義,遠非寫出來的文字那麼簡單,這件事的背後意義,在於局勢因他的這份態度,而變得更加複雜,亂成一團。
劉琦站了徐州,而劉表與袁紹有盟,甚至劉表已經公然發書,應了袁紹的檄文,言定隨袁公後,發兵助袁公討曹操。
而現在劉琦這樣一站出來,立刻讓劉表與袁紹的結盟變成了笑話。他站呂布,就等於是站呂布與曹操的聯盟,這是與袁結對著乾,還是與親生父親對著乾,或者是歸順徐州的意思?!
抑或者,根本就是劉表授意此事?!
這件事,就算是混水的魚,攪亂了一池的水。
天下人因此說什麼的都有,有如劉備言劉琦被徐州脅迫,以至被借以名義,而做出違心之舉,然後趁機表彰了一下劉琦本是溫順忠孝的佳公子,自被徐州扣留以後,背君,背父,背盟,以至成為天下罪人,此是呂氏之不仁,不義,大逆之舉……
劉備都這樣說了,徐州能不回應嗎?!
賈詡沒出麵,但是陳宮卻親自寫了書回應,卻不是正麵回應,並未辯解劉琦是本心還是違心,而是大罵劉備假仁假義,明麵上支應劉表,響應袁紹,實則暗地裡早與曹操暗中有盟。然後又罵他不是好人,明明與徐州是一方的人,卻暗下來刺我徐州,想兩麵做人,大罵天下最假仁假義的即是劉備!然後,還把曹操與劉備的信給丟出來了……又罵劉備這等兩麵好人,實則兩麵三刀的小人之言,如此能信?!
那天下因此事給鬨的混亂的,兵事未對陣,那罵聲就已經如火如荼了。
那曹操再想不到,徐州是這個騷操作,而呂布父女更不要臉,公然在檄文裡寫了,要借道兗州,去伐袁紹。
徐州檄文寫了啥呢,一是寫袁尚不義,幾番追殺,二是寫曹操仁義,護送有義,三就是寫借道兗州了,這是將此事放到了天下人眼前。
而曹操便是再有計謀,也沒想到徐州是這個操作的,把他與劉備的信丟到了天下人的眼前,然後還一番掏心掏肺的說什麼,說曹公仁義,護呂嫻,呂氏感激在心,但是實不忍曹公被劉備這樣的人蒙蔽,這才一舉而揭示之,以勿亂天下公道。
曹操是真的暈了,對郭嘉服氣道:“亂拳打死老師父,這一舉,看似無厘頭,其實,這是破了吾與劉備的暗盟了。”
郭嘉也歎,道:“劉備確實有些一言難儘,依賴他之力少有,然此人,確實想好處占儘,人卻不出力。裝仁義裝無辜的本事是天下難有。曹公若要滅呂,指望劉備,難矣,他正與進兵益州,哪會真心的攻伐呂氏,隻會混水摸魚,等戰火起時,再趁火打劫。”
曹操自然知道劉備本是噬人之雄主。隻是不得不盟而已。此時被徐州這一招給弄的也很被動,隻能發書應策。
最鬱悶的並非是曹操,而是劉表,劉表一聽是劉琦起草的徐州討袁紹書,已是暈了過去,然後徐州又與劉備罵戰,又被刺激了,才知道劉備早暗暗與曹操結盟。他最恨曹操,此時是真的差點一腳蹺辮子,還是蒯良早有防備,才救回他一條老命。
劉表醒時,看著蒯良毫不意外的表情,便心知他早有預料,便泣道:“英雄末年,便是表此時之末路也!”
說罷大泣,竟是心灰至極。
蒯良不忍,道:“主公,良雖有預料,卻絕無與徐州暗中聯絡及預謀,還望主公莫對良疑心。”
“我自知你,我更知琦兒那般性情,本就嘉柔純良,如今被逼的發出檄文,也不知遭遇了如何對待,”劉表擔憂的很,他是寧願相信劉琦是被迫,也不願意相信這是劉琦自願。
無論哪一種,他都有些難以接受,泣道:“袁公必責讓,表如何是好!?依附曹賊,萬萬不能……”
蒯良也跟著落淚。
劉表軸到這份上,再勸也更改不了其誌向,他是一心要跟著袁紹一條路走到黑了,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彆無選擇。
劉表的路不多了,他老了,他所麵臨的環境是什麼呢:蔡氏,蔡夫人異心奪權,劉琮隻是他們掌心嬌兒,不能自主,長子劉琦陷在徐州不能回,更有違父誌的嫌疑,隻是劉表不肯承認而已,他有心想要接回,都難,而劉琦向著徐州是必然,不管有意無意,這檄文一出,已是捆綁在一處,古人言之,子,父子從身也,而劉琦的意誌,至少代表了荊州一半的意誌,代表了劉表的意誌之一,他這是想更改也難了,這種無奈,這種脅迫,這種無能為力的狀態,正是壯誌暮年的悲哀……
而一直倚重,甚至有想交托荊州重任於劉備的心此時也被傷了。劉備果有雄心,暗中與曹操聯盟,居心,何其不良?!
劉表閉上眼睛,疲憊之中,看到的是黑暗,正如他的末路窮途,他的麵前已經沒有路了,荊州也沒有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