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臉很有殺氣,眼神特彆的戾氣。
便是蒯良見多識廣,也被她給震到了,怔怔的。
看著一個個倒下去的荊州兵,心裡的感情特彆複雜。
他知道戰爭無情,這些人若不殺死,會報信回去,然後有更多的追兵朝著這個方向追來,可是,感情上,這些人,都是荊州兵,他……
他臉色微白,終究是沒什麼話語權,隻能選擇閉上眼睛。
而她在選擇要解剖一個死人的時候,吉平顧不得一切,要去阻止她了,他幾乎是狼狽的衝了過去,怒道:“醫者,仁心也。救人,不殺人,你殺如此多的人,已違背了道義,與醫者之心,竟還要對死者不敬,華佗到底在教你們什麼?!”
高二娘推開了他的手,十分平靜,道:“我為殺人而學醫。”
“我為救人而殺人!”
“荒唐!”吉平認可不了這種邏輯,道:“人已死,不能放過他們嗎?!”
“我們也有人受傷,死去,我先心疼的是自己的同袍……”高二娘看他的眼神很冷酷,道:“殺敵埋敵,就是仁。棄之而去,也是義。可是任由他們被狼,被鷹吃掉,何不讓我研究一下他們的骨骼呢……”
高二娘道:“……我要在他們身上練一下手,才能在生者身上縫合皮膚,接回骨頭,拔出毒箭……我敬畏死者,可我,更想救我的同袍,更想要救生者!”
她指了指己方受傷的十幾個人,身上不同程度的都受了箭傷,而且還中了毒,箭毒是常見的,“他們是為了誰?!見傷不救,為敵人死者爭辯,就是你的醫者仁心嗎?!”
吉平愣住了。
蒯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高二娘就地解剖了敵人。她動死人,沒有半點緊張,手穩的不得了。模擬了一遍才敢上手。
可是,當她真正開始要替廣陵兵拔箭,要切開傷口的時候,卻顯見的緊張了。
高二娘也就是在實驗下的巨人,卻沒有真正的操作過要救人的矮子。她有多緊張,隻有她自己知道。他不怕死人,卻怕自己治死了活人。
她沒有猶豫,手中刀,火燒過,已經切下去了,動作略慢,但卻熟練的將箭頭拔出來,然後一層一層的縫合,用一種奇怪的線,那針就像藝術,而傷兵卻疼的幾乎暈過去。
她一個個的開始。直到遇到一個胸口受箭創的,箭拔不出來的時候,高二娘急哭了。
這個部位很特殊,一旦拔出箭,就會失血而死,根本沒有條件止血。而不拔,也最終是死。
那兵士很年輕,疼的臉色發白,他的眼神卻很平靜,道:“願醫者仁慈!”
這是要求死,不要一直遭受痛苦到死的意思了。
高二娘下不了手,周圍的人也都哭了。
“是我,學藝不精……”高二娘眼淚掉出來又抹去,對他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道:“若是我師父在此,他一定能救你!”
兵士閉上眼睛,十分平靜。
高二娘手微抖,最終還是要切斷他的咽喉。
吉平上前扯住她的手,道:“你要乾什麼?!”
高二娘問他,“你有辦法救他?!”
“……這麼重的傷,我……”吉平也噎住了。
高二娘閉了眼睛,再睜開時,已經很平靜了,道:“到了下一代手裡,一定會有辦法解決這樣的傷。”
兵士卻是一笑,咳出一口血,道:“……隻願以後不再有戰爭,不會再有死傷……我便死得其所矣……”
其餘人大悲,眼淚止都止不住。
高二娘切斷了他的咽喉,他卻是笑著走的。
提前結束痛苦,不會再掙紮了。
吉平整個人都呆住了。
再上路的時候,整個隊伍都充滿了悲壯,更添孤勇。
傷者在馬車上顛,死者已經變成了一壇壇的骨灰。
吉平茫然的對蒯良道:“我竟然不知道什麼是仁慈,什麼是殘忍了。”
儼然因為見的多,有了很多的感悟。
高二娘手上經過生死,一瞬間就是大人了。
路上的時候,也不再亂跑,沒事就在帳中解剖,仿佛與胸口這位置杠上了。話都少了。
壓力大的時候,就去練箭,練眼力。
少女的精力仿佛無限似的,用不完的折騰。
也許這是她第一次經曆這麼多的生死吧。
蒯良隻是看到她的成長,一直在想,若是徐州的每個人都是如此,堅定,而執著,執手眼下所為之事,這樣的徐州,又有誰能可擋呢?!
她甚至都懶得再看吉平一眼,連與他辯醫理都不搭理。
又成長了一個,真正埋頭做事的人。
也因為成長,側臉龐都多了英氣和堅毅。因為她稚嫩的肩膀感受到了重量,是生命的重量,她得足夠有承擔,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將領!
吉平也沉默了很多。後來便主動接手了傷者的照料,開了解毒方。煎藥照看。
算是受恩以報吧。
一路加緊行軍,一徑的往徐州跑。
蒯良看著蕭瑟的秋冬淒淒想,劉琦公子在徐州,也不知成長成什麼樣子。是成為追隨者,還是,有了自己的內心堅守和堅持的路?!
留給荊州的命運,又是怎麼樣的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