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吧!”趙雲小心的掩去痕跡,帶著禰衡回了營地,當下紮駐下來,造飯吃飽喝足要安睡,晚上連夜渡河!
禰衡是很淡定的,作為一個十分合格的狂士,怎麼要做到這個狂,他本身就是狂的一種極端的體現,比如,置生死於度外!再比如,狂暢一談,狂啖一肉,狂飲一觴,平生能得笑談,而生死,不過是如歸一般,生也好,死也罷,不過是歸於自然的灑脫,所以,對於勝敗,他是不在乎的,他要的是儘興二字!
高談論闊,要儘興。
啖肉食靡,要儘興。
把酒言歡,狂飲一觴,也需要儘興。
而戰,則也需要儘興!儘其智謀而儘興!揮灑才能而儘興!
而這場戰爭會死多少人,會怎麼進行,他概不在意!
他在乎的是計儘其用,謀儘其出,也需要揮灑自如的儘興!
所以,對於他這第一回鋪佐趙雲為戰,他所出謀劃,雖然用心,但是對於會有多少犧牲,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多少傷亡,他是不在意的,他並非是戰將思維。他隻要勝!
而勝利,是需要染血的。這一點,他並不知。或許說,他也需要一個教訓,隻有親臨戰場,真正的麵臨生死與鮮血的時候,他才會真正的觸動到人情,人性方麵的東西。
但現在的他是沒有的!
現在的他,隻在乎這種自如,灑脫,儘興的像揮灑潑墨的暢快感。
說他是士,他當然是,若說他是謀士,他並不算完全的合格。他與陳宮,賈詡等人不同。一般謀士,為主分憂,恨不能事無巨細,大小之事,全攬於手的操心,如家長對孩兒的心態,這個不放心,那個不放心,非要親自督促,才能把控全局與細節的。
但是,禰衡顯然不是這種人!
此時回了營以後,就在帳中飲酒作樂了。在趙雲軍中,他這一種,真的算是特立獨行,特彆的顯眼!
趙雲是沒什麼意見,因為他一直覺得這個人是自己軍中編外人員,對於客卿這一種,就客氣一點就行了。他要做什麼就做。
趙雲始終是沒有覺得說,將來這個人是自己的謀士,是鋪佐自己作戰的人。他現在完全沒有這個概念,或許是禰衡是真的不具備作為先鋒營謀士最基本的素質。
他一直潛意識的覺得,將來,等女公子將他曆練出來,肯定提他回徐州去的,這種狂士,實與他不是一類人!
但他也並不輕視之,禮遇有加,也不說他的好壞,並不肯輕意評價一人。隻是客氣有餘之時,遇事不決時,也會問他意見。
這兩個人腦回路是真的目前不在一回事上。這一點就尤其的尷尬。
禰衡絲毫不覺得自己被人嫌棄算不上謀士。而趙雲也因為個人修養完美無缺,所以並不能讓人看出來他這一點想法。
所以,真是十萬八千裡的思想差距。
趙雲是沒什麼意見,但他的部將卻對禰衡極為不滿。
此時回營,禰衡對於軍中的裝備,各個細節,他是一概推到一邊,什麼都不管的,彆說處理庶務,親自察看了,就連公文他都不處理,隻出謀劃策那種。若說他是軍師,那不可能是有個軍師的樣子!
趙雲心裡這麼想,但不可能到處與人說啊,是不是!?所以自己部將並不知道他的想法。趙雲又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再說也要給與禰衡顏麵,所以,他什麼都沒說!
他是完全的將這個人當成是下基層來曆練的那種存在,與他真不是一路人!
這其中造成的事情就是,眾部將對於禰衡大爺似的享受行為,極為不滿。
比如此時,趙雲是親自來察看晚上渡河的裝備等,還要看馬匹會不會被冰凍到,又要安撫馬匹,怕它們萬一受驚在冰上狂跑起來,會踩碎冰,一旦共振,力過大,再厚的冰也會破的,那到時候,真的是死傷無數了!
所以趙雲,是半絲都不敢大意,他是以身作則,什麼都親曆親為的那種!什麼都要細細的察看一二,生恐有什麼閃失!
部將對於趙雲是親近的,親密的,長久以來,也一直跟隨趙雲流浪,到處作戰,到處落草,心中存有一個義字。這裡多數都是趙雲的親隨,親信。少數是徐州後來的精銳營的人。他們對於趙雲的品性也是服氣的。
人一親近,有時候就會護短,況且說的話也並非是不公道!
此時看禰衡又如此了,眾人心裡的意見就更大了。
一個在帳中享受的飲酒作樂,一個呢,在外麵親曆親為的受著凍察看軍中情景,這心裡自然就不平衡了!
尤其是趙雲的鼻子和耳朵都凍的通紅的,看著,都令人心酸!
他們素來知道趙雲的心性並不喜抱怨,也不喜歡評人是非,便沒有在趙雲麵前說,可是心裡確實是為趙雲打抱不平的!
“女公子怎麼就安排這麼一位大爺到我先鋒營來,都說他有才,奔路這段時日,才是沒看出來,可是這享受,哪一個有他這樣會的?!即使是女公子在自己軍中也以身作則,不會如此的吧?!”一部將低聲嘀咕冷哼,眼中閃爍著不悅,道:“……之前在趕路,他晚上這麼飲點酒便不說了,隻是現在偷襲就在眼前,他倒好,還如此不知輕重!我看他是不將此戰放在眼裡,自歎大材小用,委屈了他。”
另一部將脾氣較好,道:“他一個文弱書生,陪我等趕了這許多路,難為他了。你也彆抱怨,將軍都沒說什麼!”
“將軍會說什麼?能說什麼?!他就是受天大的委屈,也不曾言說過旁人的不好,在公孫瓚麾下時,被袁營中部將輕視時,將軍從來都沒說過什麼,可是心性好就得受委屈了嗎?!”那部將不服的道:“彆人的軍中,若有謀士,都是他們管事,將軍隻要指揮作戰就好,可是我們軍中,哼,事事都是將軍親曆親為,你們說,你們看著,心裡就沒有不舒服?!”
眾人沉默了,火光一點點的燃上來,他們眼中卻與他們的言語不同,那眼中完全沒有所謂沉默,眸光閃爍著鬱悶,還有出一口氣的怨憤!
“我看他是來搶功的!若是我軍拚死拚活的戰贏了,功勞是他的,若是戰輸了,便是將軍力有不逮。”那部將冷笑道:“……莫急!待上了戰場,好叫他知道,什麼叫文弱書生不堪用!”
“你要作甚?!何必得罪這樣的人?!此人脾氣一向不好,嘴又不饒人,你又何苦為將軍樹敵?!”有部將皺眉道:“得罪一個文士,他以後若在女公子麵前受得重用,少不得要給將軍下眼藥,你也須知,文士諸人的心眼一向小,得罪他易,日後被他記恨卻是將軍受過,你又何苦為將軍招禍!?”
那部將訥訥無言,默默的泄了氣,沮喪的道:“出生入死的是我們武將與軍士,接受功勞與將賞,貪圖享受的,卻是那些不出力的文士,簡直可恨!索性他用點心,我也不會這般刻薄說話,可他,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