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主將歎了一口氣,道:“徐州兵馬隱而藏於我軍之後,我軍半點不知,現在,我這殘軀之身,什麼也不怕,隻擔心將軍……”
這麼被圍了,恐怕信都報不回去。
諸將其實都明白,這徐州兵馬之所以隱藏而不宣其實力,恐怕就是等著他們分兵的時候。所以,分兵而行,反而失策了。
袁尚的危機,他們真的放不下。
“吾是罪人啊……”袁主將道:“戰敗有罪,吾之過也!”
“將軍!”眾人聽出不祥,道:“將軍切勿自責!”
袁主將紅著眼睛,抖著聲音道:“……我奉明公如恩主,絕不敢背,如今已敗至此,實投降不能解其圍!”
諸將吃了一驚,訥訥的一時都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
投降?!
袁主將道:“然而吾不能如此,若是投降,天下人又如何看待我袁氏的將士?!”
他顫微微的拿起來手邊的重劍,道:“唯刎頸,可明袁氏之誌耶!”
“將軍!”諸將與親兵們都嚇住了,忙跪行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將軍,萬萬不可!”
“萬萬不可啊,將軍!”
袁主將卻心意已決,道:“這是唯一的方法,能保全袁氏之名,又能保全汝等性命的兩全方法!”
所以才說他是罪人!
眾人一聽,已是泣不成聲,卻是死死的攔住了他。
“你們還有更好的法子嗎?!”袁主將另一隻手一一拂開他們的手,問的話中有幾絲悲愴和極度的無奈。
這話將眾人都給問住了。
他們的手像滯住了似的,再也沒有辦法再抬起來了,隻能悲憤的道:“將軍,何須如此!?何須如此?!我袁軍何其強也,隻要等到援兵前來……”
“哪裡來的援兵?!”袁主將苦笑一聲,道:“等不到了……”
眾將一滯,更是失語半晌,是啊,等不到,也來不及。
“隻有我為此負責任,將來若有機會,再回到冀州去,你們才不會被追究責任……”袁主將道:“我死之後,放下兵器,任其俘虜,若是能有回去的機會,更好,若沒有……也好!”
“將軍若是放棄了,那徐州兵必殺死我全軍上下,焉能保證他一定不會這麼做,將軍為賭這個而失去性命,何必如此?!”眾將泣道:“他們不會放過我軍上下的,現下他們為魚肉,他為刀俎,任其宰割而已!”
“他們不會輕易殺你們。”袁主將篤定的道:“領軍的這臧霸,看他行事,懂得適可而止,又知避鋒芒。既便是嫌汝等是個麻煩,也不會輕易殺你們。一來觸怒袁公,於他太不利。二來,殺俘向來不祥,又可恥。三來,便是將你們殺儘了,將來再遇此種情景,天下便皆知,徐州兵用兵向來不留俘,便不會有投降的心思,而隻會頑抗到底。為了不絕將來敵人投降之意,他一定不會殺汝等,而埋將來之患也!”
諸將泣不成聲,十分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明明主將什麼也沒做錯,為何這最後的一切,全部是他承擔了呢?!
可是戰事就是如此,他唯有死了,才能保全袁氏的名聲,又能讓他們有活下來的機會,哪怕投降為俘虜,在袁氏那裡,也是情有可原之事了。
“汝等要活下去,如果能回到將軍身邊,便回,若不能……”袁主將喃喃道:“各奔前程吧!”
他緩緩的舉起了劍,閉起了眼睛。
手快速滑過,鮮熱的血灑了他們一臉,身體轟然倒下!
“將軍!”伴隨著撕心裂肺的一聲,聲浪彼此起伏,那是極致的哀淒才能響起來的聲音。
一聲一聲。
同時無數雙手接住了袁主將的身體。
痛哭之聲,在黑夜之中傳的很遠很遠!
諸將心中雖有悲憤,卻知道為了不辜負主將的死,他們也得忍著咽下去了,為了身後這些兵士的性命和活命。
俘虜沒那麼好做,然而,隻要還能活下去,便是如草芥,也好過死如黃土一坯。
古時對戰俘的手段雖然殘忍,但一般來說,如果還有利用價值,都是一定會接受投降,並且也不至於殘殺的。況且他們雖然頑抗了,但投降的時間也不算短。倘若是一直頑抗,將對方耐心耗儘,又有重損失的情況下,既便他們投降了,也是死路一條。
這麼大的動靜,臧霸一聽便明白了,遣了斥侯前去探明。斥侯便帶了一條白旗過來,道:“敵軍棄械願降!其主將已自儘謝罪!”
臧霸倒是歎服這位主將的決斷,不得不說,這是一個令人敬佩的人!
他惋惜的道:“也是一位忠心之將,既是如此,舉白旗儘其哀,為他好好安葬!”
左右早有戰將領命道:“是!”
“繳械!”臧霸道。
諸將都應命而去。
繳械是一個儀式,也是一個重要的儀式!
沒有人敢輕易馬虎。因為都知道,這可能會有陷阱。
有些軍隊是比較剛烈的,就是主將一死,以為必然會降,然後就會趁他們繳械的時候發動反擊,以伺機突圍跑出去。
不管如何,沒有人敢真正得大意。
臧霸雖然沒有明言,但徐州兵向來都是謹慎有加的紀律在,並不會因為敵人主將死了,又投降而馬虎大意,因此有條不紊的順利繳械了。
然後是數人。
良久以後,才回稟道:“降者三千二百一十六人,儘已繳械!”
“極好!”臧霸道:“皆儘縛之,分開歸於帳中,給與衣食既可!”
“是!”
臧霸對左右道:“明日一早,尋幾個袁軍中人,放出去,去與袁尚報信。”這個時間差正好,可以在袁尚遭襲的時候,接到消息而錯失軍心!,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