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遲疑的聲音,審配笑了,陰惻惻的道:“隻要配不死,呂布想要攻入冀州,他隻能得到一個**的被燒掉一切的冀州!嗬……狼心狗肺之徒,不配得到冀州!”
什麼?!
幕賓驚呆了!
與石俱焚嗎!?
幕賓臉色微微的變了。詫異的看著審配,然後急道:“大人切不可存此念!就算丟失此城,依舊有奪回之時!何必焚城?!”
隻有亡國之君,走投無路了,沒有絲毫希望的國君才會走到這一步。可是現在的冀州哪至於此?!
大軍在外,袁氏強兵名將不知其數,何必要走到這一步?!燒掉了,何止是傷民傷財傷城啊?!這也傷了袁紹在人心裡的威儀啊!
他一直知道主君很激進,但沒想到他鑽牛角尖到這種程度,偏激到這種程度,為了不讓冀州的一切落入袁譚或是呂布的手中,他寧願與城俱焚,也不會白白的將這一切給旁人!
這樣的人,得有多瘋?!在權勢爭奪之中,已經是個完完全全的瘋子了。
怪不得說,一旦陷入權力的漩渦中,就沒了理智,尤其是他選擇的是一方鬥爭的時候,他就身不由己了。
說到底,還是中立派,反而更客觀一些。
審配卻什麼也沒說,隻是憂慮的在看中城中的一切。
幕賓心事重重的出來,獨自歎息。
“先生何故歎息?!”一人近前,看見他先行了一禮,十分客氣。幕賓吃了一驚,唯恐自己心思被人所察覺,便忙掩飾。回首一看,見是審榮,便鬆了一口氣,笑道:“原來是公子!”
審榮是審配的侄兒,一直以來與審府關係很親密,也一直在冀州受學,在審配這兒,出入自由。也更因為審配的關係,承擔要職,哪怕職官不大,但是因為審這個姓氏,他在哪裡都能管得到手,哪裡都能插得上話,當然冀州城也知他係出名門,得重用,就沒有不給情麵的。
幕賓自然也就客氣上三分,並沒有將他當外人,道:“……不瞞公子,主君是怕萬一冀州守不住,心中憂急!吾觀主君有與石俱焚之心,故而憂心!”
審榮顯然也吃了一驚,臉色便是微微一變,道:“冀州境況何至於此?!難道援兵都趕不回來嗎?!”
“暫時恐怕不能轉寰,總不能儘廢主公在前線之安排。不過這情況也隻是最壞的情況,公子也不必太過擔心了!”幕賓見他臉色變了,也怕說太多了不好,便道:“城中糧草充足,隻要堅守,便不可能被呂布所破!勿憂也!”
“是!有先生等有才之士在,又有何憂!”審榮笑道。兩人恭敬有禮的相互道彆,審榮目送幕賓離開,便腳步加快的另尋了一門出了審府,急匆匆的上了馬車。
許攸是一直在盯著關於守門將領的動靜的,這邊審榮一動,就有仆從將此事報與許攸。
許攸跟了出來,尋了一茶肆坐了,令車夫去跟著,看審榮去了哪兒。
車夫良久回來後道:“辛府!”
“有意思!”許攸冷笑一聲道:“辛毗與辛評二兄弟可是跟隨袁譚的人,這審配百密終究一疏,自己的兄侄與這兩兄弟如此交好,他卻也不聞不問!”
或許是一時沒能顧得上!
許攸眼珠子轉了轉,這心中的毒計吧,就一條一條的全湧了出來。
這審榮可是東門校尉,開城門之事,恐怕還是應在他的身上。若他促成了此事,必能立一大功!
許攸雖不知審榮此時來是有何意圖,但並不妨礙他的大事可成。
如今這個時候審配正是著急上火的時候,不管真假消息,隻要遞些過去,他照樣能發作。就算他不知事情情由,也是可以點一把火的!這個容易!
這心中有了主意,這心就定了。得趕快迎呂布入城啊,不然糧草這個消息不早點賣與他,就不值大功了。
屆時他助呂布得了冀州城是一功,再破袁紹主力軍又是一功。以後他便是第一要臣!
許攸喜滋滋的。
有人來報與他道:“呂布又繞城而罵呢?!”
許攸一直不小看這些小人物,彆看這些一個個的奴仆是沒什麼尊嚴,然而這樣的人的能力和消息其實是很大,也很重要的。當年王允就是倒在家奴手上。
所以許攸一直往上是使不上力,上麵的人都看不起他,他就往下使力,在冀州城,那消息靈通的跟什麼似的!
許攸想了想,便往城牆處去了,得上去看看呂布的風貌如何再說,值不值得押注和投資,很重要啊!
到了城牆上,果然見呂布騎在一匹赤色馬上,威風凜凜的指著城牆大罵,“……審配出來說話!休做縮頭烏龜!有種出城一戰,分個勝負!”
“審配!出來說話!”
呂布一直在罵,然後中氣十足,一聽就知道特彆的有活力,呂布如今也不算年輕了,還能有這個體力,這個聲音,就知道正值壯年,未見衰敗,許攸聽這聲音便鬆了一口氣。
遠遠的從城牆縫裡看出去,見遠方的呂布兵營旌旗張揚,精神抖擻,這般的士氣,當真是令人心中一震。他左右看了一眼,見城牆上的兵士臉色都很差,心裡便有數了!
許攸並沒有冒頭接呂布話的意思,隻小心的避了自己的存在,問左右小將領道:“何故在此叫罵不休?!”
“因審大人罵過他,他便懷恨在心,一得空便來城下叫罵,”一小將無奈的道:“審大人隻叫不理會他,他也不走,倒是常來。”
許攸樂了,道:“罵他什麼了?!怎麼懷恨在心?!”
“罵他走犬瘋狗,還罵了他的女兒呂嫻……”左右歎道:“當時便亂箭射走,不料他竟放不下,一直總來,我等未得命令,也不知是該放箭射走,還是由他去!”
許攸樂的不行,歎道:“呂布還是那個呂布!”
他就是那種當時可能沒有智力反應過來的那種人,但是吧,事過以後彆人不理他了,他是越想越來氣,還要來罵,就是小氣的一直對一件小事耿耿於懷於心不放的那種人。
這種品質,擱一般人身上,也就頂多是個小毛病,但是擱一個諸侯身上,這就有點……難登大雅之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