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陷入沉默,紀雲和孔雀各有心思。
過了一會,孔雀說道:“茶涼了,奴婢給太後換一杯。”
紀雲說道:“不用,我起床洗漱。”
孔雀說道:“奴婢去叫田七。”
紀雲還是不允,“讓她多睡會,哀家有手有腳的,自己來。”
屋內亮若白晝,紀雲看見孔雀脖子的傷痕一夜之間就從手指寬縮成一根繩,“宋院判給你配的什麼仙丹妙藥,塗上就大好了。記著堅持塗,不要留疤。”
紀雲在紫藤花架下用早飯時,蔡眀姬回來了,臉色不善,她一大早就趕去尚宮局司籍司查曹靜的卷宗。
曹明姬說道:“什麼都沒找到——司籍司的人說是四年前存放我們那一批女官卷宗的屋子失火,都燒了。”
怎麼可能如此巧合!紀雲再無食欲,將筷子一擱,“孔雀,給你乾爹傳句話,要他把曹靜祖宗十八代都查出來。哀家記得曹靜的籍貫是荊州,東廠的眼線遍布大明,要他好好的查。”
孔雀的乾爹就是東廠廠公懷安。
孔雀領命而去。
東廠,原名東緝事廠,監督百官之用。
原本起監督作用的是錦衣衛,皇帝又設了東廠,讓錦衣衛和東廠互相監督競爭,以此平衡勢力。
東廠在京城有兩個衙門,外東廠在宮外城東的弓弦胡同,宮內的內東廠在光祿司西邊。
內東廠的正堂掛著嶽飛的畫像,上頭的匾額寫著“精忠報國”四個大字。
東廠廠公懷安最近被紀太後遇刺案折磨得寢食難安,雙目下兩個大眼袋又黑又空又皺,就像兩顆老男人的睾/丸。
沒等孔雀開口,懷安就和乾兒子訴苦,“孔雀啊,紀太後的遇刺案乾爹一籌莫展,東廠廠公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幸好你出息了,是紀太後和皇上身邊的紅人,乾爹將來要靠你罩著了。”
懷安廣撒網,認了一百多個乾兒子,目前就屬孔雀最成氣候。
孔雀殷勤的給乾爹捶背,“乾爹放心,紀太後一直沒有忘記您老人家,有太後在,您的位置就穩了。紀太後要您查一個人的底細,女官曹靜。”
懷安一愣,兩個大眼袋抖了抖,“你沒聽錯?哀悼太子去世之後,紀太後就命咱家查過曹靜的底細,咱家連曹靜她娘的墳墓都刨出來看過了。”
原來刨墳的就是懷安。
孔雀低聲說道:“紀太後從旋磨台跌下,傷了腦子,有些事情記不清了,越近的事情越不記得,越是以前的事情越清楚。這事兒子隻和乾爹一個人說,乾爹千萬要保密。太後將同樣一個人打聽兩次,想必是心結,念念不忘。”
聽說自己最硬的後台傷了腦子,懷安大駭,臨時抱佛腳,給嶽飛的畫像上了一炷香,誠心祈禱,“求嶽爺爺保佑太後安然無恙,咱家的前程性命都在太後手裡。”
上了香,求個心安,懷安才將曹靜之死娓娓道來。
原來早在哀悼太子死後,身為皇後的紀雲懷疑曹靜,就要懷安去查。
懷安也是先從尚宮局司籍司曹靜報考女官時填寫的戶籍文書開始查,親自去了曹靜的家鄉,湖北荊州。
查有此人,曹靜就是本人,五服之內的親戚也都沒有作假,但有兩點曹靜在戶籍上作假了:
其一,曹靜年幼喪母,京城墳墓裡的曹靜之母是假的。
懷安把曹靜老母親生前的畫像拿出來,給荊州親戚們辨認,他們都說這是她的奶娘。
其二,曹靜生育過,有兩個兒子。
並且,曹靜在少女時期就因未婚先孕,生下一對雙胞胎兒子,還拒絕供出奸夫。宗族為了掩蓋醜聞,將曹靜從族中除名,趕出家門,對外宣稱曹靜得了急病死了。
曹靜和奶娘抱著雙胞胎兒子離開荊州,從此杳無音訊。
女官報考的條件是未婚女子和無子的寡婦,以免對宮外有所牽掛,比如蔡明姬就是望門寡。
曹靜不知從那裡偽造出可以亂真的戶籍,隱瞞生育。
孔雀說道:“老母親是假的,還突然多出一對雙胞胎兒子,這事簡直比市井還離奇。”
“可不是嗎。”懷安說道:“咱家把荊州老家族人的證詞都給了紀太後,紀太後也很驚訝,就派人把曹靜請到坤寧宮對質。證據確鑿,曹靜無話可說,但是她舉天發誓,她戶籍造假,但從來沒有害過哀悼太子。曹靜從坤寧宮裡出來後就失蹤了,隻在太液池邊找到一隻鞋,咱家和紀太後都猜測她為了保護那對雙胞胎兒子自儘了,一了百了,這事就成了解不開的死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