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逆子!”蔡眀姬忿忿道:“你生他不如生塊叉燒!”
畢竟是自己生的,曹靜低聲道:“他小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甚至我離開他父親時,他還哭著說將來長大了,有本事自立門戶,做正經生意,就把我接回家。沒想到六年過後,他在這群走私犯、海盜窩裡耳濡目染,壞了心思,無論我如何說,如何求,他就是不聽。他覺得女人就應該在後宅裡相夫教子過一生,把我鎖在這個孤島上五年了。”
孔缺可以說是直男癌本癌了,身體的殘缺,讓他變成一個並不完整的男人,也更加變本加厲。
蔡眀姬問:“老二呢?另一個兒子也是這般冷血無情?”
曹靜說道:“老二還好,願意聽我傾訴,也為我當了幾回說客,還我自由。但老大的身體是為了救弟弟而變得殘缺,老二心中有愧,什麼事情都聽老大的。”
這下走進去一個死胡同了。
曹靜愧疚的看著蔡眀姬,“你對我念念不忘,我卻害得你變成囚徒,跟我一起坐牢,對不起。”
蔡眀姬恩怨分明,“我並不後悔執意來尋你,如今身陷孤島,是我太過自負,當初就不該拒絕紀雲派人護送的。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是你兩個兒子還有隱瞞身份騙婚的丈夫對不起你。”
蔡眀姬不是空手而來,她給曹靜帶來了希望,“紀雲現在是太後了,她不見我回來,一定會派出東廠的人尋我,憑著大明舉國之力,一定能把我們救出孤島……”
蔡眀姬將五年的宮廷巨變,紀雲從皇後升太後、在二十五歲大壽那天在旋磨台遭遇刺殺、醒來後的紀雲自稱被人“奪舍”,失去了十年記憶,去丁字庫尋找她等等告訴了曹靜。
曹靜大驚失色:“紀雲就是大明太後?完了完了,這下紀雲危險了,旋磨台的刺客和我兩個兒子是一夥的。我曾經聽過他們父子三個計劃刺殺太後。我不知道是紀雲,還以為是那個老太後。”
蔡眀姬好不容易搞明白曹靜的身世,這下又聽不懂了,“明明是孔雀在大庭廣眾之下跳進水潭,救了紀太後,怎麼可能刺殺她的同時又要救她?”
互相矛盾啊!
知子莫如母,曹靜說道:“救她的一定是我家老二,老二受我影響,一直堅持不濫殺無辜的底線。他當時一定以為從旋磨台跌下水潭的是被殃及池魚的宮女或者秀女,所以救了紀雲。”
蔡眀姬回憶那天旋磨台刺殺事件發生後,她的鄰居、紀雲最忠實、最狂熱的崇拜者、看守丙字庫的田七就在現場排隊拜壽,抓金銀餜子,親眼目睹了一個個活人猶如下餃子般跌下旋磨台的場麵。
回去之後,驚魂未定的田七和她講述當時的驚險場麵:
“紀太後真是福大命大!她應該是向後仰倒的,頭上的九龍九鳳六翅金冠先砸到山石上,我還在地上找了一隻斷頭的鳳凰……”
“有個叫做孔雀的太監跳進水潭救了紀太後,我第一次看到紀太後真人,那皮膚白嫩得像早晨碗裡的豆腐腦,她真的二十五歲了嗎?看上去和那些十五六歲的秀女一個年紀,好漂亮啊。”
“她披頭撒發,齊腰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剛開始我還以為她就是被擠下來的秀女呢,直到有人指著她身上那件深青色繡著一百四十八對翟鳥的翟衣,說她是太後娘娘,我才意識過來,趕緊脫了身上的袍子,蓋在紀太後身上。”
“可惜紀太後獲救之後立刻暈過去了,沒有記住我的臉,不過也沒關係,她蓋著我的衣服,已經是我的榮幸了……”
如此,就能對的上了。
現在怎麼辦?孔雀就在失憶的紀雲身邊貼身護衛,隨時可能再次動手啊。
紀雲危在旦夕,蔡眀姬也跟著著急起來,“走私犯為何要刺殺紀太後?”
曹靜說道:“我聽丈夫和兒子們說,太後主張開海禁。”
那時候紀雲的身體還是穿越女,但凡有一點理想和抱負的穿越者,無論男女,對“閉關鎖國”的海禁政策都深惡痛絕,認為這是帝國發展的阻礙,是中華文明日落西山的源頭。
像紀太後這樣有事業心的穿越女,一旦對政權有了影響力,必定會鼓動統治者廢除閉關鎖國的海禁政策,重新打開國門。
蔡眀姬更懵了,“開海禁不好嗎?一旦開了海禁,他們就可以堂堂正正和海外通商了,洗腳上岸,搖身一變成為正經生意人,你也能重獲自由。”
曹靜解釋道:“不是所有走私犯都可以洗腳上岸,接受朝廷管束,做合法買賣的。”
蔡眀姬問:“因為他們和大明水軍交過戰?”
孔缺就是在和大明水師交戰中殘缺的。
曹靜說道:“不僅僅是如此。你跟我來。”
曹靜把蔡眀姬帶到一個類似祠堂的地方,裡頭供奉著仙人們的牌位,最中間的那個應該是走私犯父子三人的祖宗,牌位上赫然寫著“大周太/祖皇帝張士誠之靈位”。
蔡眀姬恍然大悟,難怪他們不能洗腳上岸,甚至要刺殺紀太後,因為張家和大明皇朝的統治者朱家是有滅國之恨的宿敵啊!
話說元朝末年,天下大亂,江南群雄並起,其中最有實力的兩個人就是建立大周政權,定都蘇州的張士誠,以及自封為吳王,定都南京的朱元璋。
張士誠以走私私鹽起家,以海外貿易發家致富,賺得巨額財富之後招兵買馬,成為一方霸主。
朱元璋是安徽鳳陽農民出身,一窮二白,但是他幾個鳳陽老鄉徐達、常遇春等一個個勇猛智慧還很能打,可謂是將星雲集。
亂世最重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