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說完, 精疲力竭, 就像被人揍了一拳似的, 一秒入睡, 腦子黑了。
曹靜湊近過去, 聽著紀雲緩緩平穩的鼻息,這是睡著了還是暈著了?
田七說道:“曹姐姐和蔡姐姐熬了一天一夜,你們先去歇一會,我年紀輕, 熬得住,等你們先睡兩個時辰再輪換。”
人近四十,體力不如從前, 曹靜也是強撐著, 就讓田七先頂上。
曹靜剛走,永興帝就來了,他還抱著剛剛洗乾淨的兒子, 新生兒都是紅彤彤的, 被羊水泡發了似的,五官還看不出長相, 這個孩子頭發長的極好, 柔軟的胎發齊耳。
乳娘已經喂過奶了, 孩子乖乖在繈褓裡睡覺。
田七就怕永興帝在場,因為紀雲現在身體十分虛弱, 即使那個人占了身子, 她們也有法子把紀雲再弄回來, 但當著永興帝的麵,她們什麼都做不
田七怯生生說道:“皇上,太後睡了。”
永興帝也熬了一整夜,不過他是個少年人,精神足,剛剛當爹,此時興奮得無法入眠。
他抱著兒子,坐在塌邊,“朕小心些,不會吵醒她的,朕就想好好看看她。”
永興帝在場,田七也不敢走。
永興帝的目光柔情似水,低聲道:“你一直說寂寞,我又不能一直陪著你,有了這個孩子,你不會寂寞了。”
永興帝仔細打量著兒子,“這孩子……大體長得像你,以前的哀悼太子長的像先帝,他們兩個是不一樣的,你總是說想和哀悼太子續母子緣分,看來是不成了。不過,都是你的骨肉,你會喜歡他的。”
永興帝親了親兒子緊緊握住的小拳頭,“他是在今天第一場雪裡出生的,瑞雪兆豐年,是大大的吉兆啊,小名就叫豐兒好不好?至於大名,等我想法子給他一個名分,到時候取大名,去宗人府上玉碟,他是我第一個孩子,我不會讓他成為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永興帝絮絮叨叨,田七心驚膽戰。
終於,新生兒皺了皺眉頭,臉驀地紅起來,張開無牙的小嘴哭起來。
永興帝慌忙抱著孩子出去,交給奶娘,“看,他是不是餓了?”
娘娘經驗老道,沒有急著喂奶,先隔著繈褓聞了聞味,解開繈褓,小嬰兒的尿片上有一攤綠色的胎糞。
自己的兒子,怎麼看都喜歡,永興帝讚道:“真是個愛乾淨的孩子,知道拉了要叫人。”
永興帝怎麼看都看不夠,孔雀催促道:“皇上,快要開始早朝了。”
孔雀必須得把皇帝支開!這可是關係人命的大事!
永興帝舍不得走,但自打登基以來,他以勤勉的天子聞名,除了祭祀的原因,他從來沒有罷過一次朝,若是為了看兒子而耽誤了早朝,紀太後醒過來一定會罵他“愛子喪誌”的。
永興帝終於消失在雪花之中。
孔雀如釋重負,一副送瘟神的模樣。
到了中午,曹靜先醒過來,接替了眼睛熬得通紅的田七,“你去睡。”
母子兩個一起守護紀雲,說著體己話,曹靜說道:“你大哥回雙嶼島小半年了,一直沒有消息,按照他的脾氣,肯定要鬨一鬨,不可能連點水花都沒有。”
孔雀也有同感,說道:“我也覺得不對勁,但現在這個局麵,我也無法抽空去看一看,可能是父親回來了,得知朝廷要開海禁的決心,約束大哥不準在這個時候胡鬨。”
曹靜心想,如果長子是個孫悟空,那麼前夫就是五指山了,也隻有五指山能夠壓得住孫悟空。
曹靜點點頭,看著兒子的黑眼圈,有些心疼,道:“皇上估摸下午才能來,你就在這裡合合眼,我盯著她,有什麼動靜就叫你。”
到了關鍵時刻,孔雀不敢掉以輕心,就睡在紀雲床下的腳踏上,也幾乎是閉眼就睡。
曹靜看著床上床下兩個人,目光滿是慈愛,給兒子加了床毯子。
永興帝國事纏身,到了黃昏時才得空來瓊華島,下了一天的雪,太液池已經結了一層薄冰,瓊華島真的成為冰雪世界,瑤池仙島。
就在永興帝穿著下麵有防滑木齒的木屐一步步爬上瓊華島時,睡了一天的紀雲終於睜開眼睛。
孔雀還在腳踏上睡著,曹靜幾乎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說出了約好的暗語:“第二十三回?”
剛醒的人反應慢,紀雲微微一怔,說道:“王婆計啜西門慶,淫/婦藥鴆武大郎。”
對上了!就是她!這個堅強的孩子一直沒有離開!
曹靜狂喜,“你回來了,真好。”
紀雲也是欣喜不已,直到產後醒來,才算過了最後一關,紀雲一把抱住曹靜,悲喜交加。
腳踏上的孔雀聽到動靜,立刻醒來,看到擁抱的兩人。
就在這時,外頭放風的田七推門進來,”皇上來了,我看到山路上引路的燈籠。“
孔雀從容的收拾腳踏上的被褥,”來了也不要緊——她醒了。“
田七聞言,興奮的朝著紀雲跑過去,屋裡充滿了劫後餘生快活的氣息——直到永興帝抱著豐兒過來看紀雲。
永興帝把繈褓放在紀雲枕邊,“奶娘和服侍的人都說他好乖,安安靜靜的,隻在餓了拉了哼兩聲,從未見過這麼聰明的孩子。”
紀雲身體還很虛弱,半躺在床上,她不敢多看幾眼這個孩子,害怕自己對這個孩子心生不舍,所以她寧可看著永興帝,說道:“哀悼太子也是這麼乖巧,我感覺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