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初梨抿唇, 搖搖頭,“我不打。”
牌桌四向已經擺好碼整齊的籌碼。
陳也伸手把高高疊起來的籌碼儘數推散,被初梨弄的也沒什麼興致,“不玩了。”
“也哥,您可太沒意思了。”
“那你說點有意思的。”
趙文傑一時還真的想不到有什麼樂子, 申致和笑了笑說:“賽車去吧,我好久沒玩過了。”
陳也同樣很久沒碰過, 去年暑假騎摩托和人賽車差點出了事,他自己是無所謂不當回事, 可把申致和嚇著了。
彎道超車,極限速度, 如果運氣再差一點,陳也這個人已經沒了。
初梨聽著他們的話, 默默捏緊了手指頭。
她後來從陳也的表妹口中聽說過,陳也年少無知時莽撞無比,開車很凶,基本上都是拿命去豁, 導致家裡沒人敢坐他的車。
初梨記得陳也的肋骨有幾道明顯的傷痕,陳也那時提起來雲淡風輕, 沒當回事。
隻是語氣中還有些不易察覺的遺憾, 他說:“那時候醫院裡好像要我父親的簽字才能動手術,他因為要開會過了兩個小時才到醫院。簽完字後又匆匆離開。”
初梨聽了後心疼的不得了, 眼淚汪汪的。
陳也摸摸她的臉, 又接著說:“我剛睜開眼睛的時候話都說不了隻能眨眼, 病房裡除了護士沒有彆人。”
父親忙於事業,不太關心親兒子的死活。
至於他母親,也早就有了屬於自己的新家庭,和心愛之人的孩子。
陳也對她說過很多話,她至今印象最深刻的一句是,“梨梨,這個世上沒有幾個人對我好。”
陳也的十六歲和她想象中差彆太大,傲慢狂妄,還有一點孤獨。
初梨慢慢抬起臉,一板一眼的說:“未成年不能開車。”
陳也聽見她的話,微微直起身,懶散的姿態收了收,嘴角上揚,“你想管我?”他輕嗤道:“你憑什麼管我?”
又不是他的女朋友。
陳也藏在褲兜裡她的鑰匙拿出來,隨意丟給她,“還給你。”
初梨拿著鑰匙,還想說什麼,申致和看了看她,笑著問:“你要不要也一起去玩玩?”
陳也嗤的一笑,沒有作聲,略帶嘲諷的眼神往她臉上瞥了瞥。
初梨哪一回不是把他當成垃圾似的在躲?
趙文傑笑了兩聲,“初妹妹可以坐我的車,我車技穩,我秋名山車神……”的稱號也不是白得的。
陳也輕笑,眼神陰冷下去,打斷道:“她也一起去。”
初梨想了想,沒有開口拒絕。
趙文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笑眯眯的說:“初妹妹不要害怕。”
陳也覺得那地方初梨去一次這輩子都不會想要去第二次,她這麼嬌氣的人,一會兒上了車怕是會哭的鼻涕都出來。
出了公館,初梨才發現天早就暗下來了,微弱的光均勻落在陳也的側臉上,鼻梁挺拔,下唇飽滿。
黑色短袖襯出他的三分清冷,眉骨秀致,修長的手指夾著打火機,燃起的火苗映照在他潔白無瑕的臉龐,抬手間清瘦白皙的腕骨刻著的刺青清晰可見。
他的手腕上刻著一個荊棘刺青,青黑色的印記相當惹眼。
初梨默默收回視線,光是想起來她都覺得自己胸口疼,後來在她的胸口上也曾被陳也留下和他一模一樣的印記,刻上他的名字留下他喜歡的花紋。
她哭哭啼啼和他打商量,雙腿分開跪坐在他身上,抓著他的袖口,邊哭邊親他,“我怕疼嗚嗚嗚,陳也我真的很怕疼,你不要……嗝不要給我弄那個。”
陳也淡淡笑著,環著她細瘦柔軟的腰,誘哄她欺騙她。
玩賽車的地方離放鶴公館要半個小時的車程。
等到了地方,初梨才察覺自己有多麼的格格不入。
放蕩形骸的公子哥們身邊幾本都陪著長相美豔的女人,穿著吊帶裙踩著高跟鞋,大紅唇波浪卷,手裡掐著煙,一副老江湖的樣子。
初梨提著腳步緊隨在陳也身後。
“也哥好久不見。”
“還以為你都不打算來了呢。”
“你今晚來的可真是時候,陸越花了三萬塊錢的賭注,找了個不要命的摩托車手來比賽,賊他媽的刺激。”
跑車和摩托車的比賽,聽上去的確很刺激。
陳也好像對這個話題不太感興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多大的變化。
那人注意到陳也身後的姑娘,好奇的問:“她誰啊?你妹妹?”
怪不得彆人會亂想,初梨穿校服的樣子看上去顯的年紀小。
陳也握著她的手腕,麵無表情對那人說:“和你沒關係。”
這地方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最多的還是像陳也他們這樣無聊又不怕死的二世祖,追求刺激到處找樂子。
申致和一改在學校道貌岸然清貴高冷的形象,等他再次出現在陳也麵前,他的胳膊上已經挽著個胸大腰細長相美豔的女人,他指了指車道,“走,玩一把。”
陳也接過車鑰匙,低眸看了兩眼。
趙文傑從車窗裡探出半邊身體,對初梨揮手,“初妹妹,快上我的車。”
趙文傑早就深刻認識到,隻有嫌命太長的人才敢上陳也的賽車,他有時候甚至懷疑,陳也瘋狂踩油門的架勢是真的想死。
初梨腳底才動了一下,就被人捏住胳膊。
陳也提溜著她直接丟到了副駕駛,然後自己坐上駕駛座,果斷落了鎖。
他的動作一氣嗬成。
初梨歎氣,聽著馬達轟鳴的聲音,她說:“陳也,我還是祖國的花朵。”
陳也嗯了嗯。
初梨側臉對著他,亮晶晶的雙眼裡仿佛盛著水星星,“我今年才十六歲,沒有吃過路雪冰淇淋,也沒有吃過藍龍蝦,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去過。”
陳也的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懶散道:“你想讓我帶你去吃?”
初梨否認,“不是。”
她說:“我隻是想提前告訴你,我不想死。”
這是初梨第二次坐在陳也的賽車裡,第一次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她現在都想不起來當時她做了什麼事,把她冷漠高貴的丈夫惹的勃然大怒。
從機場回家的路上,他一路加速,油門到底,哪怕是彎道也絕不踩刹車,她緊閉著眼睛,一遍遍在心裡告訴自己,不會有事的。
最後還是出了事,在到家的時候,車頭撞上了大門,雖然不嚴重,但咣當一聲巨響差點把初梨嚇得心臟病犯。
陳也的手臂滴著鮮血,手掌心已經沒法看了,那是他為了護住她腦袋,被擋風玻璃給劃拉出來的。
車裡充斥著的味道不算難聞。
陳也沉默了一會兒,譏諷笑笑,“不會死。”
初梨係好安全帶,乖乖坐在副駕駛上,“其實也沒關係,要死我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