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從清邁坐亞航到達普吉時又近傍晚。
普吉的傍晚最為漂亮,油畫一般的昏黃和深藍,翡翠綠的透明海水因光線暗下逐漸深沉,芭東海灘邊的露天酒吧卻越發喧鬨,吧台上擱著還未送出的雞尾酒,調製的顏色比落日更複雜。
薑蝶和眾人一起坐在臨街的餐廳,商量著等會兒一起去夜店。
丁弘狗腿地看了一眼蔣閻:“老大,你覺得ok嗎?”
蔣閻問:“為什麼不?難道我真的很像教導主任?”
他心虛:“沒沒沒,隻是感覺那種地方和老大你差太遠了,沒法想象。”
“我確實沒去過。”蔣閻十分坦然,“但可以去看一下。”
“彆怕會長,我們帶你飛!”
大家揚眉吐氣,好像終於找到一點比蔣閻強的地方,那就是在玩樂放蕩這一方麵。
薑蝶雖然之前去過,但隻有一次,感受過裡頭的氛圍之後就不想再去。
她討厭和他人過緊的肢體接觸。
但薑蝶沒有提出反對,識人眼色慣了,從不會主動攪興。
她本希冀於蔣閻提出不去,那她就順勢提出不去。但既然大家達成了統一共識,連一向難伺候的饒以藍都沒異議。她也隻能不動神色地摁住心底的煩悶,笑著說好期待。
*
Balong Road酒吧街上已經人頭攢動,並不算寬闊的街道被兩邊的酒吧夜店夾擊,麵對麵轟著震耳欲聾的音樂。
他們挑了一家順眼的進去,沒有穿著火辣的鋼管舞女郎,也沒有遠近聞名的人妖秀。大家一致認為存在上述元素的都是宰客的黑店,專供遊客。既然要去,還是得去當地人氣的原生態夜店。
他們進的這家就屬於這類,滿場搖頭晃腦的年輕男女,各色肌膚,女人直接外穿的胸罩,男人滿手的花臂,酒精,打火機,迷幻鐳射燈,Post Malone的circles。空氣裡儘是煙味與香水交織的荷爾蒙。
因此,蔣閻的進場就顯得異常突兀。
來蹦迪居然將黑色襯衫的袖口和領口都扣得嚴絲合縫,任誰看都會覺得是個土鱉,懶得搭理。
但偏生他有一張吸睛的臉。
不少人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打轉,蠢蠢欲動地欲上前。
店裡沒有國內那種沙發卡座,隻有一張張高腳桌,所有人都得靠桌站著,手持啤酒,肩頭挨著肩頭,想蹦就能隨時蹦。
這可苦了薑蝶。
她小心翼翼地抵著桌腳,以一種非常僵硬的姿勢保持原地不動。
盛子煜圈著她的肩頭問:“你不去跟著我們蹦?”
“你說什麼?”
周圍太吵,她根本聽不清。
盛子煜湊近她的耳朵,大聲吼:“我問你,跟不跟我們去蹦!”
“我夜盲啊!”
薑蝶也揪著他的耳朵吼回去。
夜盲這個時候成了她最好的借口,雖然這也是實話。
彆人聽不清對話,在外人眼裡,他們勾肩搭背的樣子還挺親密。丁弘酸酸地說:嘖嘖真羨慕,我今晚也要勾一個妞回去。”
孟舒雅含了一口酒,笑著拍了下他的肩頭:“那還不趕緊去蹦?”
眼見兩人都出去了,盛子煜急促道:“哦對,差點忘了這茬。那我先過去了啊。”
薑蝶目視著他匆匆跑開的背影,突然又想起之前黑暗中他伸過來的雙手。
真的很難把那雙手跟眼前連把自己夜盲都忘記的人聯係起來,可卻又分明帶給過她一種似是而非的悸動。
薑蝶下意識地摸索著掌心,抿下一大口啤酒。
他們這一桌人去了大半,還有幾個人留下來,除了她,剩蔣閻,饒以藍以及一男一女。
但並不冷清,因為很快有三個女生圍了過來,直衝著蔣閻。
她們張口泰語,見他聽不懂,換成結巴的英語問要不要去她們桌喝一杯。
蔣閻還沒回答,饒以藍連忙放下還在置氣的姿態,靠近他,說自己好像有點醉了,請蔣閻幫忙送回民宿。
他們的住處就在芭東海灘邊上,離這兒不遠,但終究是異國,路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放女孩子深夜獨自回去總歸不安全。
蔣閻稍作猶豫,放下啤酒,對著那三個女孩說了聲sorry,看著饒以藍道:“還能自己走吧?”
饒以藍嗯了一聲,沒再得寸進尺地讓蔣閻扶抱,兩人並肩出了酒吧。
我靠。
圍觀的薑蝶不禁感歎饒以藍這招厲害,她本來還納悶饒以藍怎麼也這麼配合,原來早就盤算好金蟬脫殼。
如果蔣閻不喜歡那個環境,自然會和她一起離開。如果蔣閻並不討厭,他也會出於安全考慮答應她。
薑蝶恨自己沒有先下手為強,她才是真的非常想急迫離開此地的那個人。
桌邊的另外一男一女不知何時也去了舞池,薑蝶走著神,沒注意到這裡隻剩下她。
“hey girl,alone?”
一個金發碧眼的老外從不遠處的桌邊挪到她這兒,挨得很近,薑蝶能感受到他手臂上過長的蜷曲的手毛。
她頓時捏緊啤酒,搖著頭說沒有,我去找朋友了。
說完腳步不穩地衝向人煙稀少的廁所。
心跳一時間還在高速回旋,剛才那毛骨悚然的觸感清晰地殘留在皮膚上。
薑蝶掏出手機,實在撐不住,在團建的大群裡發了句我先回去了。
沒人回複,估計都忙著蹦迪。
她仔仔細細地用冷水反複衝了幾遍胳膊,褲袋裡手機在震,薑蝶甩著濕漉漉的手掏出來一看,居然是蔣閻的私信。
衣架:盛子煜送你嗎?
小福蝶:沒,我自己回。
衣架:在酒吧等我,很快到。
小福蝶:你來送我回去嘛?
衣架:嗯。
薑蝶怔怔地看著這簡單的一個嗯字,奇怪,怎麼回旋的心跳一直慢不下來,反而更快了。
她又在廁所裡呆了一會兒,直到他發來微信讓她出來。
結果剛出廁所沒走兩步路,又有煩人的蒼蠅纏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