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您是他的主治醫生嗎?”
“不,我們隻是家族的飯局上認識的。他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弟弟吧。”她笑道,“雖然我一直建議他應該正式來一下我的診室,要知道,有時候人對自己生病這件事很鈍感,或者說意識到了也羞於承認。”
薑蝶聽聞,剛鬆口的氣又吊起來。
“您的意思是……他有病嗎?還拒絕承認自己有病?”
“這倒不是,他應該很清楚自己的失常。”石夏璿微微搖頭,“但他卻放任自己,或者說,他享受這種痛苦,這才是最難搞的地方。”
薑蝶失神地咀嚼著她的這兩句話,一種巨大的無力蔓延開去。
她居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這種異樣。
作為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她什麼都沒感覺出來。
石夏璿敏銳地感知到她的彷徨,安慰道:“你感受不出來很正常。”她意味深長地說,“那小子,很會藏。”
薑蝶深吸一口氣:“也許您的直覺是錯的,他並沒有什麼不健康的狀態。”
“我的擔憂不是沒有根據的。”石夏璿微微歎息,“直係親屬裡如果父母有精神疾病,那麼孩子很大概率就會有。”
薑蝶震驚道:“蔣閻的爸爸或者媽媽也有精神疾病嗎?”
石夏璿沉默半晌,說了一句輕描淡寫的話。
“蔣家的人沒有。”
“……什麼意思?”
“看來蔣閻沒有告訴過你他是被領養這件事了?”石夏璿玩味地轉著筆,“你眼中的天之驕子隻是一個精神病的孩子,或者說,是一個罪犯的孩子。看到最本質的他,你還會喜歡嗎?”
薑蝶被巨大的信息量砸得暈頭轉向。
窗外,夏日的樹影搖晃,光斑在她的臉上明暗浮動,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割裂的遊離感。
“他也是……被領養的?”
“這在我們圈子裡,並不是秘密。”她挑眉,“但是我告訴你的後麵一句,卻極少人知道。”
薑蝶沉默。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作為他這麼親近的人,你也應該有知情權,不是嗎?”石夏璿饒有興趣,看熱鬨不嫌事大地說,“我很好奇你會怎麼做。”
和石夏璿結束會麵後,有好幾天,薑蝶都沒和蔣閻見麵。
她不是故意逃避,而是真的很忙。雖然期末考試告一段落,但交換生的各種手續著實繁瑣。
等手續終於辦妥,她主動給他發了條消息,說想他。
蔣閻二話不說,開著車將她載回了公寓。
一進公寓門,薑蝶反手把蔣閻推上門,仰起臉咬住他的喉結。
很重的一下,像小獸露出尖牙撕咬,但並不算疼。
他毫不防備地悶哼出聲,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疑惑又忍耐地問:“怎麼了?”
薑蝶一把撥開他的手,下一個部位瞄準了他的嘴唇,堵住了他繼續發問的可能。
蔣閻被她撩撥得眉頭緊鎖,按住她的腰,身子一挺,反客為主地和她調換了姿勢。
薑蝶頓時被抵在門前,整個人被攏下來的薄荷氣息包圍。
她閉著眼睛,漆黑的感覺就好像和他在薄荷味的黑洞裡接吻。再多吻一秒,她就注定萬劫不複,被黑洞吞噬。
借著這股絕望的激情,她的手摩挲著捧上他的臉頰,然後一點一點故作漫不經心地往上。
手指即將插入頭發,摸到頭皮的瞬間,蔣閻的手指扣了上來,將她的手移到嘴邊啄吻。
非常自然的,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的動作。
但薑蝶緊閉著的眼眶裡,有鹹濕的淚水已經滿溢。
——就在離開石夏璿的診室前,她報出了一個精神病院的地址。
她說,蔣閻的生父就在那裡。也許你可以去慰問一下。
第二天,薑蝶克製不住地去了,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想親眼見一見這個所謂的蔣閻的親生父親。
隻是她沒想到,這個人卻嚇了她一大跳。
他真的就像陰溝裡過境的老鼠,渾身上下沒有哪一點可以和蔣閻挨得上,但是仔細一看五官,又隱約真的能看出一些似有若無的痕跡。
這就是蔣閻真正的父親嗎?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他大概真的病得不輕,卻偏偏嚷著自己沒病,那個女人和那個小畜生是一夥的,診斷書是假的,自己被栽贓,趕緊放他出去之類顛三倒四的話。聽得人不得要領。
薑蝶遠遠地旁觀著,打消了和他對話的心思。
準備離開時,她的腳步剛邁出去,就頓在了原地。
背後,男人痛罵聲喋喋不休:“樓洛寧這個小畜生,老子怎麼會生出這麼個東西,當初就應該把你射牆上!你這輩子不得好死!”
樓洛寧。
薑蝶遏製不住地顫抖。
她打死都忘不掉,這個屬於十一的原名。
而這竟然,也是蔣閻的原名。
所有人,包括她,總是習慣仰視月亮,賦予它浪漫、詩意,聖光普照大地。
卻忘了最開始,月亮從來都是沒有光的。
它偷來太陽的光,從此搖身一變。
而最開始,月亮隻有陰暗麵。,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