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內侍到達平安侯府的時候, 平安侯正獨自坐在書房思考問題。
今日皇上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自家女婿就是那個二十年前死在宮裡的五皇子。
一夕之間, 他從一個將軍府庶子的嶽丈變成了一個皇子的嶽丈。
這一年來, 總算是有一件讓人欣喜的事情了。
自從女兒在將軍府出了事之後, 他這平安侯府的麵子就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因著女兒嫁了個這樣的一個不成器的庶子,他們平安侯府多少受到了一些影響。
因為,底下的兒子也沒個爭氣的。
唯一出眾的女兒又嫁了個那樣的人。
平安侯府,除了他,再讓人看不到未來。
也因此,對於小女兒的事情,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 庶女畢竟是庶女,不像嫡女分量重。
真嫁給了皇子, 也隻能是側妃。
所以,縱然他心氣兒再高,再不甘, 再想讓平安侯府更上一層樓,也很困難。
就在他遲疑著要不要交出去兵權的時候,女婿卻搖身一變成為了五皇子。
雖然五皇子在外表現得平庸。
可,在女兒親事那件事情上,卻表現出來非常不一樣的地方。
這也是他最終能答應女婿的原因。
隻是, 有一點, 他至今沒能想明白。
五皇子之前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勢力?
要說他如今身世被揭開是偶然, 打死他都不信。
以五皇子的城府, 這件事情絕不可能是偶然,定然是謀劃好的。
所以,五皇子到底在謀劃什麼呢?
既然這麼輕易就能被皇上承認身份,那麼之前為何不做,為什麼現在突然揭開了?
平安侯背靠在椅子上,抬頭看向了房梁。
這五皇子的生母好像是靈貴人吧,這位靈貴人他也見過。
多年前,在宴席上,皇上待她甚是體貼。
可後來不知怎地,似乎惹惱了皇上,被關了起來。
那時候,皇上似乎還生了一場重病。
再後來,靈貴人和五皇子就被一把大火燒死了。
靈貴人死後,皇上的病漸漸好了起來。
但,對於靈貴人的態度卻有些奇怪,禁止任何人提及她和五皇子。
眾人都說皇上是惱了靈貴人。
可在他看來,不像是惱了靈貴人,倒是讓人覺得有些像是愧疚的樣子。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五皇子又是否知曉呢?
平安侯想了許久,也沒能想出來個所以然。
且,越想越亂,越想越煩躁。
就在這時,內侍來了,皇上宣他進宮。
平安侯微微蹙眉。
他有些不清楚,皇上究竟是因為兵權的事情選他入宮,還是因為五皇子的事情。
不過,不管是因為什麼,作為臣子,他都沒有理由拒絕。
片刻後,平安侯換了一身衣裳,再次入宮了。
見到平安侯之後,皇上盯著他看了幾眼,說:“思徵,沒想到咱們君臣二人還是成了親家。”
平安侯連忙道:“這是臣的福分。”
德寧帝繼續感慨:“真是沒想到啊。朕多年前就覺得槿琪聰慧可愛,美麗大方,欲讓她成為朕的兒媳。本以為此事不可能了,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嫁給了朕的兒子。這都是天意啊。”
平安侯想了想,說:“恭喜皇上失而複得。”
“聽說你昨日去看過五皇子夫婦了?”德寧帝問。
“臣去看過。不過,當時是聽臣的兒子說槿琪被婆家趕了出來,夫人憂心槿琪的身子,便匆忙套車去了。”
“嗯。”德寧帝應了一聲,隨後,又說了一句,“既然侯夫人擔心,不如在修繕好之前,先住在你府上吧。”
平安侯聽後,頓時心裡一驚。
讓五皇子住在他府上去?
後日就是除夕夜,難不成是想讓五皇子跟著他過年不成?
皇上前些日子還隱晦地提出來,說讓他交出去兵符。此刻再提這樣的事情,到底是何用意?
德寧帝見平安侯沒回答,問了一句:“怎麼,愛卿不願意?”
平安侯連忙回答:“臣不敢。隻是,臣昨日也讓槿琪住回府上,可被她拒絕了。他們夫婦二人似乎另有打算。”
德寧帝倒是不知道這一點,琢磨了一下,說:“既如此,便隨他們吧。不過,這件事情你看顧著些。”
“……是。”平安侯謹慎地應下。
平安侯走後,德寧帝從一旁的匣子中拿出來一個香包看了起來。
香包上繡著一枝梅花,顏色已經淡去。
一看便知有些年頭了。
裡麵的香料也早就沒了氣味。
當年,她懷孕生產時,他恰好病了。
也正是那時,他做了一些錯誤的決定,害得她險些丟了性命。
可縱然當時平安生下孩子,身子也不行了。
他不想,這種事情再發生一次。
皇宮又豈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所以,剛剛馨貴妃提到之時,他並未應允。
若依著他往常的性子,非得把五皇子放在宮中曆練一下,亦或者扔回將軍府看他如何應對。
可在聽到暗衛說五皇子妃已經懷了六個多月的身孕時,放棄了這些想法。
無論如何,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吧。
也算是,給她留個後。
這是他虧欠她的。
平安侯出來宮之後,後背上的汗水早已變得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