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進了一回養心殿,之後連著七八日,養心殿都未曾再召見孫語蘭等人,也未見頒下旨意冊封她們,倒像是忘了這回事似的。
見如此,三人雖各有各的心思,但孫語蘭卻是明明白白地著急了。
她與孫妙竹孫柳月不同,這二人是小家碧玉的路子,有一日陛下看厭了那位趙姑娘的臉,或許就想嘗嘗她們這樣的清湯寡水。
而孫語蘭原本仗著自己生得美豔,以為能獨占鼇頭,結果趙姑娘竟比她美上萬分。
陛下既有了趙姑娘,又怎會記起她呢?
因此孫語蘭四處打聽,又四處碰壁,直到一日,忽聽見說孫名宵要進宮。
“這樣也太莽撞了些。”
聽了孫語蘭的打算,孫妙竹禁不住勸她:“孫大人進宮,定是朝政上的大事,你這樣貿貿然去打擾,豈不是——”找死麼?
孫語蘭卻不聽:“我又不是闖進暖閣裡,隻是等孫大人出宮時,與他照個麵兒。”
孫妙竹實在不敢放她去:“這也不好。既進了宮,咱們就……都是陛下的人了。孫大人雖助了我們,可是也算外男,怎麼敢私下見他?”
“陛下的人?”孫語蘭冷笑,“如今還未晉封,你就以為自己是陛下的人了?”
她從窗口看了一眼養心殿正殿的方向,道:“倒不如跟著我,去孫大人麵前晃一晃,叫他想起咱們三個人,在陛下眼前提一句,也好早日定下名分。”
孫妙竹還想再勸,但孫語蘭鐵了心要攀孫名宵的東風,她也攔不住。況且她又不是不明白,為何孫語蘭如此按捺不了。左不過見趙姑娘將自己比下去,病急亂投醫罷了。
孫語蘭太蠢,太後娘娘那裡都議定了的事,隻是時間早晚而已,何苦去蹚這趟渾水?反倒惹人嫌。
這會兒自己勸也勸了,麵子已經做足,若孫語蘭自己趕著出頭,以後遭了事,她也有了推脫的名頭。
思及此處,孫妙竹便道:“也是,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倒是我一味地小心了。”
孫語蘭不耐煩:“你隻說你去不去罷?”
孫妙竹神色為難:“我倒想去。但這幾日睡在這裡,難免有些想家,身子也有些不大舒服起來……”
“行了行了,”孫語蘭打斷她,“我自己去罷了。”
說完話,孫語蘭便自己先走了。孫妙竹起身相送,看著她的背影,不免開始思量起以後的事。
她不可能一直依附著孫語蘭,何況孫語蘭這樣的性子,出事反倒牽連到她。
這次孫大人進宮,若孫語蘭敗了,她定然要離了她。若沒有敗,自己也得再尋他處。
那個孫柳月倒是不錯,隻是一直看不透她的心。
孫妙竹慢慢想著事,不知不覺將一個早晨度過。
*
養心殿暖閣。
金公公奉上熱茶,孫名宵接了,道:“多謝金公公。”
“不敢不敢,孫大人言重了。”
趙陸坐在寶座上,麵露喜色:“二哥哥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準備準備。”
孫名宵在家行二,趙陸過繼到孫太後名下,論年紀比他小,又為了顯得親昵,便喊他二哥哥。
聽見趙陸的話,孫名宵笑道:“陛下如今已登大寶,萬人之上,君臣之禮為先,以後還是免了這些哥哥弟弟的稱呼。不然倒不穩重。”
趙陸道:“我聽二哥——孫大人的。”
又問:“孫大人進宮,可為了什麼事?母後那裡你去了沒有?我有心想去看望,隻是朝中事務冗雜,我又才接手。”趙陸歎了口氣,“真是忙不過來。”
語氣間似乎頗為煩惱無奈。
孫名宵便說:“陛下年少,這些事儘可以慢慢學。”
趙陸卻笑:“有孫閣老在,我自然不擔心這個的。”
“祖父曆經三朝,隻是資格老些,難免會有力所難及的地方。陛下也不可過於倚重,倒是靠自己安心。”
趙陸一笑,也不說什麼。
客套話說完,孫名宵就亮出所圖:“臣今日入宮,也正為太後娘娘的事。”
“哦?”趙陸好奇,“為母後的什麼事?”
“先前陛下登基,太後娘娘不放心陛下起居,便擇近處的長樂宮住了進去,也好方便照顧陛下。現在已入了冬,明年春天就要選秀,到時宮裡進了新人,太後娘娘再住在西六宮裡,倒是不好了。”
趙陸聽了,點頭若有所思:“還是孫大人思慮周到。我卻沒想到這個。”又笑道,“怪不得母後疼你。”
“太後娘娘自然也疼陛下。”
趙陸便對金公公道:“你親去一趟長樂宮,就說我之前愚笨未想到。現下恭請母後移居鹹熙宮,母後喜歡什麼時候搬去,就什麼時候搬去。二十四衙門也儘可吩咐辦事。等母後搬過去了,我再替她辦席祝賀。”
金公公應下。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孫名宵告退離開。
金公公送人出去,回來時,趙陸仍坐在寶座上,卻慢慢摩挲手指,道:“朕客氣喊他哥哥,他就真把孫仁商按成朕的祖父。朕的祖父可在皇陵裡躺著,怎麼,他孫家也想躺進皇陵麼?”
座下的金公公隻垂首不言。
“罷了。”趙陸鬆開手,倚在寶座靠背,“把書拿來。”
金公公便應言去拿書。
這廂,孫名宵出了養心殿正殿,正往養心門走,忽看見有女子從邊上行來。孫名宵想避開,但女子卻直直迎上了他的麵。
女子一福身:“可是孫名宵孫大人?”
孫名宵略退後,拱手道:“不知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