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妙竹並不解這二人之間的事, 見趙宜安出來了, 便也福身道:“湖嬪娘娘。”
屋裡的延月正收拾著東西, 抬頭乍見趙宜安掀了簾, 忙取了外衣奔出來,替她披上。
再一看, 明間立著陛下、妙才人, 延月立時膝蓋一軟,朝著幾人的方向跪了下去。
“陛下,妙才人。”
趙陸便輕咳:“起來罷。外頭冷, 扶娘娘回屋。”
話音未落, 趙宜安正好咳嗽一聲。
延月忙將她的外衣又裹了裹, 而後帶著趙宜安回了屋。
湖嬪走了, 但此刻氣氛怪異,孫妙竹並不敢開口,隻低著頭,暗自思索。
“你也回去罷,將東西都帶回去。”趙陸忽然開口道。
孫妙竹福了一禮:“是。”
幾人都走了, 幫手的小公公抬走了燈籠, 明間裡霎時空了不少。
趙陸看了一眼西次間垂下的門簾,避開了金公公來攙扶的手, 獨自走回了東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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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屋,趙宜安脫下外衣, 倒在床上咳了幾聲。
延月倒了熱茶端過去:“必是昨兒夜裡起來, 凍著了。一會兒讓應秋煎一碗藥, 娘娘喝了就好了。”
趙宜安端著茶碗喝了茶,悶悶道:“不要。”
將茶碗遞還給延月,她側身朝裡,去拉床上的被子。
“娘娘要午歇了?”
應秋掀簾進來,瞧見趙宜安的模樣,笑著說了一句。
延月正幫著蓋被,聞言回身向著應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應秋忙捂住嘴,悄悄退去了一邊。
等趙宜安睡下,延月叫小宮女守著,又拉著應秋去了後頭。
應秋便問:“這是怎麼了?我才去看藥好了沒,回來就不好了。”
延月皺起眉:“還不是那個妙才人,巴巴兒地往陛下跟前湊,娘娘看見了,自然就不好了。”
應秋笑她:“前頭還說我多操心,這會兒你自己不也想著這個了?你說你打不打嘴?”
“就你嘴乖,現在重要的是這個?還不想想要如何哄娘娘開心呢。”
“這還不簡單?”應秋神色飛揚,“把娘娘拉到陛下屋裡,見到陛下,她就開心了。”
延月卻不讚同:“說得輕巧,你倒去試試。都一早上了,金公公一直說陛下不見人,不然娘娘也不會如此。”
說著不見人,結果卻見了妙才人,怪不得娘娘傷心。換做是誰,也受不了這個。
應秋瞧著她,臉上笑意越發深了:“你怎麼還不明白?陛下嘴上這樣說,要是娘娘真去了,陛下才不會將人趕出來呢。”
延月便嘀咕:“這樣卻成了娘娘先服軟了……”
“哎呀,小情人兒不就是這麼回事麼?況且你等著看,到底是陛下先服軟,還是娘娘先服軟。”
延月看她一眼:“你倒是懂得多。”
應秋得意:“那是。”
她從前可翻過許多戲文話本子呢。
延月無言:“又不是誇你。”
應秋推著她回去:“一會兒事兒了了,你再誇我也不遲。先回罷,等娘娘醒了,我自有主意。”
二人回了房,靜靜理著趙宜安的衣裳,等她睡醒,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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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孫府。
前幾日讓錢氏討錢不成,孫旭塵心裡便梗了一根刺,怎麼都不舒服。
眼見買人是不行的了,沒了這條路,孫旭塵就在家裡晃蕩,最後定了一個家生的女孩兒,名喚桃玉的,要納做小妾,讓錢氏去同李氏說。
錢氏一聽便苦著臉:“挑誰不好,偏挑這個。爺再選選罷。”
孫旭塵就罵:“我挑誰輪得到你說話了?要不是你嫁進來十幾年都沒給我生個兒子,後頭進門的那幾個,連個女兒都養不大,我用得著這樣?”
聽了他的話,錢氏垂下頭,不敢吭聲。
她也同李氏一樣,嫁進孫家幾年都沒個孩子。但李氏命好,有孫名宵寵著,幾個小妾生的兒子,也都養在李氏的膝下,喊李氏母親。
前些日子,那個叫含玉的,生的兒子滿月了,還得了宮裡太後娘娘的賞,愈發叫人嫉恨。
錢氏就不一樣了。孫旭塵的小妾不爭氣,先後生了兩個女兒,就再沒了動靜。
若女兒養大了,也就罷了。不是還有個孫太後在前頭麼?等年紀到了送進宮,也能讓他們三房揚眉吐氣,有個依傍。
可偏偏這兩個女兒,一個才出生就夭折,另一個,養到七歲上,生了一病,也沒了。
所以錢氏在他麵前,一直也抬不起頭來。
見錢氏不說話,孫旭塵更是一股腦朝她頭上撒氣:“還不快去!磨磨蹭蹭的,是要等我死了,沒人替我摔盆才肯去麼!”
錢氏唯唯諾諾站起身,一步一回頭,朝著屋外走了。
一路上她仍猶豫,走得慢慢的,隻希望今日李氏有事不在屋裡才好。
可惜天不遂人願,到了李氏的院子,守門的小丫鬟見是錢氏,忙進去通稟:“三奶奶來了。”
隻見李氏從屋裡迎出來,對著錢氏親親熱熱:“三嬸怎麼有空來了?”
錢氏訕訕笑道:“閒著無事,就來找你說說話兒。”
李氏將她迎入屋:“正巧,嬤嬤才哄著永時睡了,這會兒我也沒事。三嬸來找我說話,我也高興。”
錢氏偏頭一望,果然見次間裡,奶嬤嬤側坐在炕上,身邊就是熟睡的小嬰兒。
她轉回頭,隨口應道:“正是呢。說說話,說說話……”
小丫鬟奉上熱茶,錢氏端在手裡,輕輕吹了幾口,想著要如何開口。
隻聽李氏道:“前些日子,我回絕了三嬸的事,心裡過意不去。現在三嬸來了,正巧丫鬟點數了我的首飾。若三嬸不嫌棄,拿一套我的頭麵去,好歹也能換個幾百兩銀錢。”
錢氏一愣,又立刻氣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