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舊案(1 / 2)

陛下太偏心 梨仔 11389 字 4個月前

門外的孫妙竹頓時啞然, 她小意道:“方才有姐姐送晚膳過來, 我想起你,便問了一句, 但是姐姐沒應我。你回來得遲,可用了飯沒有?若沒有,我特意留了,一會兒給你送過來好不好?”

她說起這個,孫語蘭才記起自己連晚飯都沒吃。她何曾這樣被人對待過?

鼻子一酸, 孫語蘭胡亂擦了擦眼睛,卻揚聲道:“我自然用過了,你還是留著自己吃罷。”

聽到孫語蘭的話, 房外的孫妙竹攏了攏身上的鬥篷,暗自思忖。

她和孫柳月兩個人, 連天子龍顏都未見就被送出來了, 但孫語蘭卻直到酉時之後才離開。宮女來送膳的時辰也是酉時, 要是陛下青睞她, 留下用膳未必不可能。

若真是這樣,恐怕現在孫語蘭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可她卻又沒有張揚,更沒有來奚落她和孫柳月,難道孫語蘭忽然間也懂得木秀風摧的道理了麼?

一時間猜不準, 孫妙竹便決定先順著孫語蘭的話。

她柔聲道:“那我回去了,你早些睡下罷。”

門外腳步聲漸遠, 孫語蘭強撐著的一口氣終於一鬆, 她皺著眉狠狠揉了一把膝蓋, 下一瞬又被疼得齜牙咧嘴。

這個孫妙竹,哪有這麼好心!一定是來看她笑話的,她才不能讓這種人看笑話!

孫語蘭咬著牙,繼續揉著凍得僵硬的膝蓋。

*

第二日是個晴天,趙陸換了常服回來,沒有去養心殿,卻抬腿往長樂宮走。

長樂宮裡,孫太後正在生氣。

“才進去就讓人出來了?”

金縷回道:“不是還剩了一個麼?他也不敢給娘娘臉色看的。”

孫太後卻說:“這一個也並沒有留,後來還不是趕到圍房住去了?”

金縷正要開口,金釵恰好掀簾進來,躬身對孫太後道:“陛下來了。”

“這會兒來做什麼?”孫太後皺眉,“沒得來惹我心煩。”

但她仍是叫金釵請趙陸進來。

跟著金釵進來的趙陸,微微喘著氣,見到孫太後就要下拜:“拜見母後。”

孫太後伸出手,虛扶他一把,麵上關心道:“怎麼這麼汗水淋漓的?”

趙陸接過金縷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額頭,笑道:“一心想著見母後,下朝就往這裡趕了。”

“那也不必如此著急,”孫太後嗔道,“我難道還會跑了不成?”

趙陸跟著她走到桌邊坐下,麵色赧然:“兒臣是有事問母後的話。”

“何事叫你這麼心急?”

“是昨日……”趙陸似乎有些踟躇,像是怕孫太後不喜,“昨日那三個姑娘。我雖見了,但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也不敢隨意處置,或是將人退回。所以就讓她們在圍房住下了。今日特地趕來問問母後,可要怎麼安排。”

孫太後一聽,回過味兒來。

長樂宮送了幾個女孩子到趙陸身邊,雖然人都心知肚明這是怎麼一回事,但畢竟那三個人還沒有名分,若趙陸昨天就碰了她們,反倒讓人覺得孫家的姑娘不尊重了。可要是將人退回來,就又打了孫太後的臉了。

這樣看起來,倒是趙陸的做法十分穩妥。既保住姑娘家的清譽,又全了孫太後的麵子。

再看趙陸此時神情,又慌張又不安,顯是惶恐。孫太後之前的氣立時便消完了。

她笑道:“如今你登基了,後宮空虛,正等著充盈。這三個女孩兒,都是孫家精心挑選的,若有中意的,留下便是。若不喜歡,來年再選也可以。”

“母後家的人,我自然放心。”趙陸略想了想,又道:“那就都留下罷。請母後賜個吉日,封了位份,以後就名正言順在宮裡住下了。”

孫太後說:“既然都留下了,不拘哪個日子,這事兒你自己決定就好。”又說,“母後家的人自然也是陛下的人,一家人,不必分什麼你我。”

趙陸垂頭,眼中暗光忽現,嘴上卻笑道:“是兒臣失言了,還請母後勿怪。”

“做母親的怎麼會怪孩子呢?”孫太後轉頭,讓金釵去取一隻人參,“這是前幾日,你外祖父拿給我,讓我補補身子的。今日你來了,我就拿給你。陛下身體康健,就是社稷之幸了。”

“多謝母後。”

從長樂宮出來,步攆已經在外等著了,趙陸坐上步攆,金公公跟著走回養心殿。

一進暖閣,趙陸就說:“更衣。”

金公公連忙招手讓幾個小公公進來,等換好衣裳,趙陸坐在寶座上,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道:“把東西拿過來。”

金公公應下,取了孫太後給的人參進來。

打開木匣,隻見錦盒中的參呈“人”字,根須細長,保存完整,還能聞見極明顯的香氣。

倒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收起來罷。”趙陸語氣平淡,“竟比上貢的還要好。朕這母後也真是割愛了。”

又嗤道:“‘精挑細選’?果然‘精挑細選’。”

金公公不敢作答,隻弓著身,將木匣闔上,又退了出去。

等再進來時,趙宜安也跟著來了。

她穿著一條杏色歸鶴裙,小小的白鶴綴在裙擺上,略一走動,就被帶著一同翻飛。

手上還拿著東西,趙宜安腳步略顯匆忙,一路走到趙陸跟前蹲下。

趙陸問她:“走這麼急做什麼?”

“瞧。”

趙宜安卻沒答他的話,隻將手上的物件舉起來給他看。

“應秋找出來的。”

趙陸低頭看去,原來是一副九九消寒圖。上書“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九字,趙宜安已描畫了前兩個字,第二個字還差兩筆。

“你知道這是什麼?”

趙宜安看著宣紙上自己描完的筆劃:“當然知道。”

她將這句話念了一遍,又小聲嘀咕:“我隻是忘記了一些事,又不是傻了。”

神色難得低落。

頭頂忽然一熱。

趙宜安抬起眼睛,趙陸卻已經將手收了回去。

他慢慢搓著手心:“嗯。”

一時間有些沉默。

趙宜安收起畫卷,問:“你要畫麼?還有一筆,留著給你畫。”

趙陸頓了頓:“隻有一筆?”

趙宜安的臉上飛起一抹紅雲,她糯糯道:“昨天畫得太出神了……”

其實是她畫得太高興,差點連一筆都沒留下。

趙陸便站起身:“我也有,叫金公公拿來,咱們一起畫。”

他的東西自然比應秋找出來的好上百倍,一副九九消寒圖,金公公呈上來十幾樣,有畫圈的,描字的,還有點梅花的,樣樣做工精細。

趙宜安目不暇接,最後選了一副點花瓣的。

選了這個,就要用紅色。

伺候筆墨的小公公研了朱墨,趙宜安跪坐在通炕上,執筆飽蘸墨水,然後輕輕落筆,在樹枝上慢慢點出一朵九瓣的梅花。

從冬至開始,畫完一副消寒圖,冬天就剛好過去。

她以前也畫過這個。昭帝在時,趙宜安常常畫完一副送給他,以此換一件新年賀禮。

譬如一條大藍寶和大珍珠穿的墜子,柿子紅的瑪瑙鐲子,或是上貢了隻兩小盒的香料。

雖然拿一副圖來換實在不值,但昭帝疼她,趙宜安想要什麼,他從不吝嗇。

比起人人捧在手心裡的湖陽公主,當時還是七皇子的趙陸,哪怕他畫了幾百張的消寒圖,也換不來昭帝的垂憐。

所以那時,他就天然地厭惡湖陽這個姐姐。

走了一會兒神,趙宜安忽然道:“該你了。”

趙陸一怔,趙宜安已經將筆遞到他跟前。

他接了筆,小桌上的圖也換了個方向,變作朝著他。

趙宜安伏在桌上,盯著筆尖一動不動:“好好畫。”

趙陸的聲音帶了笑意:“好。”

落筆有神,不多時,另一朵梅花也在紙上呈現,就挨著趙宜安畫的那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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