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楊吸了一口煙,慢悠悠吐出來,將煙盒丟到川哥身上,腳才挪了去,川哥猛地吸了口氣,開始劇烈喘息。
“滾。”
估計太疼了,那叫川哥的試了幾次都沒能爬起來,最後還是旁邊幾個小弟爬起來撈著他跑了。陸佳意跑過去,呆呆地看著戚楊。戚楊也不理他,從地上將車子撈起來,大長腿跨了上去,直接騎著從他身邊就過去了。
“那個……”陸佳意看著戚楊的身影消失在路口,頗有些泄氣地說,“……謝謝你。”
他將掃把放下,去將地上的書包撿起來,然後把散落的東西都裝了進去,最後站起來仔細看了一下地麵,然後就在剛才戚楊車子倒下的地方,發現了一支鋼筆。
他彎腰將那支鋼筆撿了起來,筆身已經被踩裂了,筆帽也不知道哪裡去了,他找了老半天,才在牆角找到了,還在那牆角看到了碎成兩塊的磚頭,沾著血。
街道上老遠才有一個路燈,夜色仿佛彌漫了一層霧氣,海棠花散發著腐敗的香甜。
陸家在桂花裡最後一排住,從小區大門進去以後還要走許久,他們小區是老小區了,小區中間有個塑料大棚,大棚底下是一條商業街,因為很多賣海鮮的,腥味特彆大。走到那條街儘頭的時候,他朝一戶海鮮店裡看了一眼,隱約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正歪在收銀台上,和裡頭的男人說話。
店裡還在放著歌,唱說:
“狼說親愛的,謝謝你為我療傷……”
“羊說不要客氣,誰讓我愛上了你……”
……這都都唱的什麼呀。
狼怎麼能愛羊,愛吃羊還差不多!
他便悄悄走了過去,還唯恐驚動了裡頭的人。
趴在收銀台上的女人,是他如今的母親大人,林秀英。
隻是他這位母親大人,成天和賣魚鋪的這個唐三兒說說笑笑。
說起來,他在那一世也有一個寡母,寡母馮氏,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而是他的養母,在古代,養恩大於生恩,既過繼給了馮氏,他便是馮氏的兒子,馮氏年輕守寡,無所出,待他猶如親生子,隻可惜命薄,含辛茹苦將他養大,卻沒等到他高中的那一天。如今到了這裡,這女人也算是他的養母了,他既然成了她的兒子,自然也敬她愛她,當做馮氏一樣孝順……但就是他如今這個母親,私生活上很是隨便。
在他那個年代,像林秀英這樣的女子,怕是要浸豬籠。
他身為人子,也不懂這世界的婦德婦規,隻好裝作不知情。
陸家在幸福裡靠西邊牆角,家裡是賣豆腐的,外頭有個石磨,老遠就能聞到豆腥味,就連那麼濃的桂花香氣也遮不住。
鄰居三嬸看見他回來,推開窗戶,探出半個身體來,喊道:“佳意放學回來啦,你過來。”
陸佳意便笑著走了過去,老老實實鞠了個躬:“三嬸好。”
三嬸笑著去了廚房,陸佳意看到他們家客廳在放電視,一個女的坐在車裡喊:“我就等你,就等你,你沒結婚我等你,你結了婚,我還等,我現在等你,我以後等你,我永遠等你,我等你,我等你,我等死你!”
陸佳意看的目瞪口呆。
三嬸拿了半個西瓜出來:“剛切的,冰箱放不下了,你拿回去跟你媽一塊吃。”
陸佳意回過神來,又道了謝,這才抱著西瓜回了家。到家就先去了陽台,將他曬的荔枝核收了。
荔枝是前些天吃的,他將核都留了下來,想曬乾了做荔枝碳。
冬日裡烹茶,用荔枝碳最好了,碳火都會有香味,煮出來的茶味道也更好。
他是很會享受生活的富家子,如今家境不比從前,能省則省,但有些不費錢的愛好,他還是想保留著,苦中一點甜嘛。
剛將荔枝核收了,就聽見外頭有男人笑著喊:“英子,你的豆腐唐三兒天天吃也吃不膩!”
“去你娘的!”林秀英笑著罵,“你倒是想吃,老娘還不給呢。”
陸佳意便訕訕的,不一會林秀英就進來了,一邊脫鞋一邊問:“佳佳回來啦,我在外頭等你呢,怎麼沒看見你。”
林秀英長的要比她實際年齡老一些,隻一雙大眼睛還亮晶晶的。她是這幾年開始迅速老下來的,以前其實很漂亮,不然也不會有“豆腐西施”這個稱號。
陸佳意忍住了自己要給母親大人行禮的念頭,說:“我也是剛回來。媽,三嬸給的西瓜,說讓我們吃。”
林秀英看了看桌子上的西瓜,晃了晃手裡的東西:“剛好,我還買了點夜宵呢,配著吃……你的臉怎麼了,紅紅的?”
“有點癢,抓了一下。”陸佳意含糊說。
母子倆圍坐在小桌子旁吃了,西瓜她卻沒吃幾口,說:“我在外頭剛吃過,你吃吧,我去洗個澡,身上汗津津的,熱死了。”
她說完就去洗澡了,陸佳意將西瓜切了一半,自己吃了一半,剩下的用饅頭筐罩住了,自己去收拾了一下桌子,拿了盤子去廚房洗,結果在廚房的砧板上,看到一疊小蔥豆腐,旁邊放著吃剩下的半塊月餅。
林秀英雖然男女關係上不大檢點,但實在是個好母親。隻可惜原來的陸佳意不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