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早春清寒的風卷挾著盎然生機,拂過路邊開得正濃的海棠花樹,蔚藍天幕之下,潤而嫩的粉白花瓣,邊緣仿佛被淺淺的天空藍浸染,美不勝收。
直到一輛高調奢華的跑車迅速碾過道路,往容氏集團大廈的方向而去。
所經之處,帶起陣陣花瓣雨。
粉藍色的花瓣打著圈兒,最後飄飄散散,落到了線條鋒芒畢露的車身之上。
原本冷酷的跑車,驀然多了幾分旖旎。
此時開車的顧星檀,卻沒有半分興致欣賞風景。
滿腦子都是1小時前,顧昀之來電。
自從年後她便一直忙於工作,除了偶爾給外公打個電話之後,顧家那邊,就跟沒這門親人似的。
畢竟她和顧昀之經常一年半載不聯係不見麵,屬實是正常。
但年後升始。
這位父親不知道又在打什麼主意。
初二讓她帶容懷宴參加什麼認親宴也就算了,今天又親自打來電話,讓她今晚帶容懷宴回家,有重要事情要商量。
顧星檀不覺得這位能有什麼她願意聽的好事。
除非——
當時就問了句:“你是打算分遺產了?”
沒想到顧昀之還真應了。
分遺產?
顧星檀漂亮眸子閃過一抹懷疑。
就顧昀之這個野心勃勃的資本家,不想著把顧氏集團發揚光大,名留青史,反而惦記著給她這個不孝女分遺產。
若不是前段時間程惟楚才說過,顧昀之身體健康還能再活幾十年,顧星檀真懷疑他是不是受到報應,終於要去地下見她媽贖罪了。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沒有感情的資本家之前應該更了解彼此。
顧星檀順便提前來接容·資本家下班。
總歸,今晚還要一起回趟顧家。
珍珠白色的柯尼塞格在容氏集團門口停下。
隔著透明的玻璃牆,有員工注意到了這輛極為高調的跑車,第一反應就以為是酷愛收集跑車和私人飛機的賀總駕臨。
畢竟,隻要賀總在陵城,經常會來見他們容總。
門口保安亦是如此。
剛要上前為‘賀總’開車門。
已經從駕駛位出來一襲湖藍色緞麵長裙、眉目美豔精致的少女,烏黑蓬鬆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偏偏臉上戴著手繪兔子的可愛口罩,冷豔又清純,融成一股子彆樣的風景。
比方才來的那位一線女明星,更有女明星的高級感。
總之。
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還有那輛限量版座駕。
網絡上新聞與各種新人層出不窮,熱點換了一茬又一茬。顧星檀距離上次出現在熱搜上,還是幾個月前,也就是她長相過分驚豔,辨識度高,不然其實口罩都可以不用戴,也不用擔心有路人認出她。
倒是巡邏過來的保安隊長,作為容氏集團少有的知情人之一,認出了顧星檀。
連忙為她推開大門,恭恭敬敬道:“太太,您來了。”
顧星檀懶懶地嗯了聲,“接你們容總下班。”
沒錯。
提前十個小時接老公下班,賢妻人設不倒。
保安隊長看了眼天色。
這不是剛上班還沒兩小時嗎。
卻不敢質疑老板娘的話。
壓低聲音提醒了句:“剛才蘇小姐也來了。”
顧星檀眼底劃過一抹訝異。
蘇叢芫?
又來乾嘛的?
隨著她進入大廳時,湖藍色的裙角漾起淺淺弧度,不經意露出一截白而纖細的小腿,光影交疊之下,仿佛反著瑩潤的薄光。
如數被藏在不遠處的媒體記者拍進攝像機內。
“剛才看那個保安的口型,好像叫的是太太?”
“今天什麼大喜日子,居然拍到了容太太!!!”
“剛才下車那段視頻拍到了沒,簡直又A又颯,單單這氣質,就秒殺蘇影後。”
“你到底拿了誰的錢,居然踩金主?”
“哈哈哈哈,反正她也聽不到。”
“放大看看,放大看看。”
七八個不同公司的媒體記者湊在一起,觀看剛才拍攝角度最佳的那段視頻。
“有一說一,容太太雖然沒露臉,但是這雙眼睛,離這麼遠,都能感受到那股子顧盼生輝的調調,肯定是大美人。”
“等等,怎麼感覺有點眼熟呢?這雙桃花眼,辨識度好高。”
腦海裡搜尋了一圈女明星,一個能比的都沒有。
偏偏他就是在哪裡看到過。
“噓!”
“躲遠點,保安來巡邏了。”
“蘇影後給我發消息了。”
“讓我們找機會進去。”
“真是為難哥幾個。”
“為了能拍到大新聞,拚了。”
“我有預感,今天有大瓜,喊人喊人,不行我們就直接衝。”
*
顧星檀一進大廳,便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包括坐在等候區沙發上的蘇叢芫,她指尖快速關閉了論壇頁麵,站起身看向那個光華灼灼的少女。
原本蘇叢芫目的是演一場戲,讓記者拍到她和容懷宴親近的照片。
不需要曝光,隻要小範圍在圈內傳播,這樣,那些圈子裡以為她失去靠山,踩高捧低的人也能有所忌憚。
卻沒想到,前台居然不給她通報。
隻能在這大廳裡等。
此時看到前台對顧星檀的態度,與自己的前後反差。
她還那麼年輕。
便輕而易舉得到了自己等了十幾年的位置。
蘇叢芫垂落在腿側的冰涼指尖無意識般觸碰了一下,而後,緩慢地捏緊了拳頭。
在看到顧星檀的刹那,她改變了原本的計劃。
前台小姐也認出了容太太。
畢竟顧星檀這副打扮出現在集團大廳也不止一次。
顧星檀剛打算要了電梯卡自己上樓送驚喜。
卻被一道柔而清透的聲音喊住:“容太太,請留步。”
顧星檀想到保安隊長提醒自己的話,略頓了秒,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名字。
是她。
自從知道這個名字到現在。
還是第一次得以見本人真麵目。
顧星檀本就生得明豔招搖,相較於弱柳扶風,一臉蒼白病態的蘇叢芫,
更是美得咄咄逼人,攻擊性極強。
尤其她個子還高,身材比例絕佳,即便穿著平底鞋,也呈現出一種睥睨俯視的儀態。
桃花眸淡淡看向蘇叢芫,忽而紅唇翹起一點弧度:“蘇小姐,久仰大名。”
“果然,名不虛傳。”
本人長得倒是不錯。
哪個男人見了這樣林妹妹款的病嬌美人不心生憐惜。
蘇叢芫平靜了幾秒,環顧四周:“能與容太太聊聊嗎?關於一些比較私密的事情。”
“我不覺得跟蘇小姐……”有見不得人的秘密。
顧星檀話音未落。
蘇叢芫溫柔打斷:“容太太怕什麼呢,你已經得到他的心了不是嗎。”
“可我也得到了一些東西呢。”
她笑著輕撫了一下平坦的小腹,意味深長,“所以,你是害怕了嗎?”
“怕知道我們的過去,怕成為這場婚姻的第三者。”
顧星檀漂亮眉心微擰,嗤笑了聲。
隨意邁過台階,踏上了靠近玻璃牆壁的等候區。
懶洋洋地倚在柱子上,雙手環臂:“來,展開說說,我是怎麼成為第三者的。”
蘇叢芫望著近在咫尺,那張麵對情敵依舊漫不經心的漂亮臉蛋,仿佛沒有將她的存在放在心裡。
餘光順著玻璃牆,瞥見不遠處一閃而逝的亮光。
蘇叢芫帶著病態的淡色唇瓣勾起。
走到顧星檀旁邊站定,而後很輕很輕地落下一句:“我懷了容總的孩子,已經兩個月了。”
顧星檀乍然聽到這話。
略閃神了一秒。
就是這短暫一秒。
忽然她垂落在身側的手腕被一雙冰涼刺骨的手握住。
顧星檀下意識抽回來時。
原本站在她旁邊的病弱女人忽而往後退了兩步,直直地從三層台階的等候區摔了下去。
身下一片殷紅。
顧星檀眼前一片刺目血跡。
浸透在骨子裡的記憶陡然複蘇。
整個人怔怔地愣在原地,望著那灘越流越多的血。
腦子裡劇烈撕扯著。
一邊是記憶裡那血海中淩亂畫筆,一邊是蘇叢芫真懷孕了?
兩個月。
她閉關了將近三個月。
不可能。
容懷宴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