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時的暗自心動。
果然是——
一見鐘情嗎?
顧星檀先是愣了秒,手心抵著男人心臟位置,感知到越發紊亂的跳動。
混亂的腦子逐漸清晰,她紅唇張了張,半晌才溢出來句:
“你還會緊張?”
這位可是號稱即便身處硝煙紛飛的戰場,都能從容應對的容公子呀。
容懷宴反握住少女的纖細皓腕,俯身一把將她抱起,越過外側半開的精致屏風,往內室走去,嗓音徐徐:“對,所以容某需要顧小海棠的安慰才能平複緊張心情。”
顧星檀:“......
剛生出一點羞澀,便成了羞恥,雪白指尖用力拽著他的睡袍邊緣,“你這人!”
餘光不經意掠過內室與外室交界牆壁上懸掛著另一幅直白的油畫作品《偷吻》——
容懷宴的油畫完美結合了浪漫主義與現實主義,畫風明豔又唯美寫實,將少女偷吻的表情與羞澀描繪的淋漓儘致,連輕顫的睫毛都生動逼真。
仿佛真真切切看到了。
問題是,他當時是閉著眼睛的啊!!!
原本僅僅是臉頰微微泛紅,頃刻間,連帶著脖頸以及衣領下側,都染上緋紅顏色。
“啊啊啊!”
那天,她偷吻他,他沒睡也就算了,居然還畫下來!
容懷宴順著著她的目光移過去,雲淡風輕道:“怎麼,敢親不敢認?”
“容懷宴!”
先是嗔怒喊了聲,然後把臉埋進他的肩膀,用力晃著,“我不要麵子嗎,好丟人嗚嗚嗚。”
知道就知道了,乾嘛還要畫出來。
男人話鋒一轉:“喜歡我丟人嗎?”
“當然……”顧星檀差點被他帶到溝裡去,羞恥反駁,“誰說我喜歡你了?!”
“那你為什麼親我?”
“我我我,我饞你身子!”
容懷宴單手滅了燈,而後將她放到幼時曾睡過的黃花梨木床上,掌心撐在少女臉側,垂眸微笑:“今晚定然讓容太太好好解饞。”
木質的床身雕有卷草紋和螭紋,精美雅致,依稀透著歲月沉澱的古樸,這亦是祖傳的古董木材,後由容老爺子親手為長孫打造而成,就連親兒子都沒這個待遇。
身為百年世家的容氏,尤其是這座小院,隨處可見皆是祖傳的老物件,打理得乾淨嶄新。
容懷宴這個偽君子!
在床上從來都不會讓讓她!
反攻無效,顧星檀習慣性地躺平。
架子床輕晃了許久。
那種隨時擔心床會散架的危機感,充斥著大腦。
危險又刺激。
“床,會不會、塌?”
“會。”
“所以,抱緊我。”
“嗚。騙子~”
就著這個姿勢,容懷檀將顧星檀從搖晃的架子床,抱到了旁邊放置古琴的厚重木紋桌前椅子。
在這裡,月光傾灑。
能清晰看到彼此的表情。
“你……”
少女話音未落。
容懷宴忽而掐著她的細腰,轉了個方向。
隨即,男人那雙乾淨明晰的指骨順勢從後背越過,握住她纖細指尖去撥弄旁邊的琴弦,“顧同學,今晚不學油畫,學古琴好不好?”
學古琴?
眼睫低垂,望著那把古色古香的琴,顧星檀腦子嗡的聲,第一反應就是:
不愧是百年書香世家養出來的家族掌權者。
當初她隨口一說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居然是——說中了。
連古琴都會。
第二反應是:
容懷宴這個衣冠禽獸,大半夜容小變態都箭在弦上了,怎麼可能真的教她彈什麼古琴,一定又有什麼羞恥玩法。
顧星檀對容懷宴還是了解的。
哦。
不對,應該是對容小變態更了解。
分明是覺得在架子床搖搖晃晃的不夠刺激,要更刺激的!!!
下一刻。
她的指尖已經被迫開始撥弦。
完全不受自己控製。
整個纖弱無骨的身軀如數靠在男人胸膛,溫度透過薄薄皮膚,傳遞到四肢百骸。
伴隨著清如濺玉,顫若龍吟的泠泠琴音,是男人同樣清冷似珠玉相擊的聲線,“海棠一弄雲遮雪,玉臂含羞軟帶香——”
隨著撫琴的動作,少女烏黑柔順的發絲垂落,微卷的發梢輕掃擁雪成峰的旖旎之處,撩得藕臂蜷縮。
男人那句靡詩豔詞頃刻間有了畫麵感。
偏偏他還在自己耳邊輕言細語:“顧同學知道這句話何意嗎?”
她都這樣了,他居然還有心思教學詩詞歌賦?
更過分的是。
被迫學琴也就算了,容懷宴不單單有心思教學,居然還課堂提問!
忍不住氣急敗壞。
低頭一口咬上他的手腕。
咬下去時,卻很輕很輕,生怕咬疼了腕骨上那道因她而來的傷疤。
琴音陡然斷掉。
下一秒。
她整個人被抱到琴弦之上。
發出一聲刺音。
隨之而來是男人不疾不徐地撥花弄瓣,悠悠道:“顧小海棠的露水濺到琴弦上。”
“你說我們百年之後,若是被後代送到博物館裡,會不會有無數人欣賞顧小海棠遺留在上麵的露水?”
“畢竟,這把古琴曆史悠久,未來是要傳承給……”
顧星檀心態已經有點崩,去捂他的嘴,“不許說不許說不許說!”
容懷宴見她眼尾都泛著的緋色越來越深,薄唇笑痕明顯,從善如流地親她的手心,“好,不說,做。”
半晌。
他仿佛忘了自己的承諾:
“現在是‘玉臂懶帶香,羞倚鴛鴦琴’?”
顧星檀抬著累極的眼睫,“百年書香世家、詩詞歌賦已經被您玷汙完了,現在連琴棋書畫也不放過!”
“顧同學是在提醒老師,想要學棋了嗎?”
“容某倒也略知一二,下次必定滿足。”
“並不想!!!”
頓了秒,含著泣音語調再次響起,“你是破壞、破壞文物,犯罪!”
“嗯,勞煩顧小法官審判容某。”
顧小法官:“……”
那晚。
小樓多年未開啟的古琴聲響了整整一夜。
時而旋律如天籟,時而破碎如泣音,清冷音色交織成一首靡靡之曲。
結束後。
顧星檀望著床頂的花紋,睫毛掛著恍若薄霧凝結而成的晶瑩水珠,視線迷離朦朧,仿佛一隻巨大的螭凶神惡煞地撲了過來,忍不住輕眨了一下眼睫,指甲不自覺掐進男人肌理分明的手臂。
呼吸幾下,逐漸平複,才輕若無音般溢出句:“為什麼?”
容懷宴將鋪陳在床上那一抹似是無骨般的纖軟身子攬入懷中,麵對麵側躺著,望進她迷茫又隱隱懵懂的雙眸。
漆黑如墨的眼瞳仿佛帶著漩渦。
讓人不由得深陷進去。
顧星檀的問題不清不楚,容懷宴卻聽得分明。
她是在問他,為什麼對她一見鐘情,卻不曾表露半分。
然而,容懷宴卻用掌心捂住她的眼睛,又低又涼的聲線,此時含著熾焰掠過的低啞,他說:“因為我怕。”
顧星檀視線被阻隔,其他感官越發通透。
手指慢慢爬上他的腕骨,不解問:“怕什麼?”
空氣驀然安靜。
靜到隻能聽到彼此呼吸。
他輕輕一笑,許久,才玩笑般答:“大概是怕被七情六欲掌控,淪為容太太的階下囚。”
看似玩笑,卻是真實。
早在第一麵時,他注定難以脫身。
顧星檀攥著他腕骨的指尖顫栗,甚至比聽到那句‘暗自心動’時,心臟跳動的還要快,喃喃道:“現在怎麼不怕?”
容懷宴沉吟半秒,含笑道:“自甘墮落了。”
顧星檀感動沒兩秒:!!!
喜歡她怎麼叫自甘墮落!
然而沒等她發小脾氣。
便聽到容懷宴尾音繚繞在耳畔:“心不由己,身不由已,容懷宴願意淪為顧星檀一人的階下囚。”
他生來就是高不可攀的皎皎月華、遙不可及的高山白雪,卻甘願墮入無邊熾焰,被七情六欲吞噬靈魂,淪為她一人的階下囚。
顧星檀聽懂了容懷宴的意思,沒說話,卻慢慢貼近了男人心臟位置。
在容懷宴睡著時。
越累越睡不著的容太太,偷偷摸摸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微博。
此時網上那些等顧星檀回應的網友們卻徹底清醒了。
原本以為幾個小時過去,都沒希望了。
誰知。
就這麼突然出現!
顧星檀V:「望大家自重,把已婚少男的私房腹肌照刪除,謝謝。」
「終於等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占有欲快要溢出來了!!!」
「大家自重啊,把已婚少男·容公子腹肌照刪了」
「我不自重,顧美人來打我呀,安詳躺下jpg」
「樓上你好欠打!」
「磕到了啊!好甜這個詞臣妾已經說厭了」
「好想看他們銅礦啊啊啊啊,有生之年能實現這個小小心願嗎?」
「等等,淩晨四點,顧女神還沒睡?容公子呢?」
顧星檀回複:「哦,學了會兒古琴,腦瓜子全都是琴音,睡不著,他睡了。」
「嘖,這就是文化人的晚間娛樂!」
「你們夫妻夜晚生活是學古琴?」
「融融月色,你們不醬醬釀釀,居然學琴?!」
這時——
高山白雪and西府海棠第一CP粉發聲:「或者是在古琴上醬醬釀釀?」
跟當初雲曜想象中公開之後,膽小的女朋友會因為他粉絲眾多而睡不著覺的畫麵完全不同。
南稚直接無視自家男朋友公開戀情上熱搜,完全不刷他那些女友粉的惡評。
全程忙著維護‘雪花棠’CP超話。
當一個恪儘職守的小主持人。
雲曜:“……”
欣慰中又有點傷感。
原是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