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波接連大義滅親的後果便是薑二夫人和薑老夫人一同關進了最後一間大牢裡。寶陵縣衙大牢裡人滿為患了。
穀</span> 畢竟涉及殺人大案了,不管這薑老夫人做沒做過,都得先關起來再說。
因著大牢牢房不夠,秉著先來後到的原則,這兩個也隻能塞一間了。
至於殺人大案他們自然是做不了主的,得先稟報了吳大人同江南道都府那裡再作決定。薑老夫人是一直喊冤說自己沒做過的,可鑒於先前她一來寶陵就鬨的事,連薑四小姐這麼好的親孫女都能下手,殺人這種事,這老太太未必做不來。
這可是個有殺人嫌疑的重犯啊!大牢獄卒們也不敢把這位同旁人關在一起,乾脆叫她們自己關一起得了。
這寶陵縣衙大牢的牢飯哪是人吃的?薑老夫人第一次吃的時候便險些沒吐出來,薑二夫人則捧著飯碗在一旁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恨恨道:“怪我為什麼讓薑宇來寶陵出錢撈我?還說不過是關幾日有什麼大不了的?”
“行!有什麼大不了是吧!”薑二夫人吞咽著飯菜恨恨的看著對麵的薑老夫人,“那就大家一起關進來,一起大不了好了!”
薑老夫人抓著飯碗的手不由抖了抖,對著麵前這個有些瘋魔了薑二夫人心中也有些發顫:這老二媳婦真是瘋了,同她動手時當真是半點不讓她。薑老夫人看向自己手裡的抓傷,咽了咽唾沫,看著手裡那碗不知道怎麼做出來的“四菜一湯”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她這是圖什麼呀!好好的在京城享福不好嗎?偏偏跑到寶陵來,真是這輩子打從嫁人之後就沒再吃過這樣的苦頭了。
薑老夫人紅著眼睛伸手擦了擦眼睛,恨恨的看著薑二夫人,道:“老二媳婦,你真是好狠的心,老婆子我可沒殺人!”
正在狼吞虎咽吃飯的薑二夫人見她拭淚的動作卻是發出了一聲冷笑:“你少來那一套,當年騙那一對主仆的事可是你親自示意我去做的,不然我好好的乾嘛要去騙那一對主仆?”
“胡說八道!”薑老夫人抬眼,死死的瞪向薑二夫人,“你自己騙的人偏還要把我拉下水……”
“有沒有拉下水你我心裡清楚。”對薑老夫人流著眼淚的可憐模樣,薑二夫人輕嗤了一聲,嗤之以鼻,“收了你那眼淚吧!這裡沒有旁人,若不是你自己為了同人攀比要買那頭麵,薑兆那些錢財足夠你花了!”
看著薑老夫人頓變的臉色,薑二夫人心中有些莫名的暢快:她真是受夠這老婆子了。
“聽說老夫人雖是個勳貴出身,奈何家裡人不爭氣,幼時的苦吃的不少,甚至自己親自洗衣做飯倒夜香的事也做過?”薑二夫人捧著飯碗毫不客氣的開口嘲諷起了薑老夫人,“我娘家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是小家碧玉,沒做過這等子事,貪是貪了點,卻到底還是個正常人,這一點比起老夫人你我還是自愧不如的。”
幼時吃了不少苦,光一個門麵的勳貴出身,薑老夫人嫁到薑家之後也沒好過多少,被人取笑的事時有發生。這一切也是一直到薑兆這個長子入朝為官才漸漸好起來的。
“老夫人吃夠了苦頭,一朝得勢那便想辦法把過往丟掉的麵子都要找回來。”薑二夫人捧著飯碗看著臉色頓變的薑老夫人冷笑,“吃要吃最好的,穿要穿最好的,日子也要過得最如意,甚至刻意撒潑打滾為難薑兆這個長子也不過是給人瞧,給人看的。故意作和折騰,看著薑兆無奈的為你忙前忙後,老夫人心裡是真的痛快了吧!”
過往受的苦,被人瞧不起的樣子仿佛也隻有通過如今使勁折騰作妖,而且還能過的比旁人好的暢快找補回來了。
薑老夫人可不是什麼正常老夫人,身體沒毛病,心裡頭毛病卻大了去了。
這些薑二夫人以往當然不是不知道,不過這些糟心事沒沾到自己身上,關她什麼事。她又不是什麼好人,做那些好事做什麼?更何況老夫人折騰,他們還能拿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再說這些事她心裡明鏡似的清楚,薑家那兩個兄弟心裡難道不清楚嗎?
“當年薑兆看上了四丫頭那胖丫頭的美人娘,為了抱得美人歸花費了不少錢財,老夫人不樂意了。”薑二夫人說道。
薑家兄弟娶妻幾乎是前後腳的工夫,薑兆娶了胖丫頭的娘,薑家的老二和老三也緊跟著先後娶了,說起來這還是老夫人自己要的,畢竟有薑兆這個聽話兒子突然不“聽話”在前,就趕緊先下手為強定下來了。
接連娶妻,薑家那老二老三又是個一點出息都沒有的,娶媳婦的錢也是薑兆的,說句難聽的,薑兆自己娶了一個媳婦,卻花了娶三個媳婦的錢。
被這般接連來一通,家裡自然空的差不多了。一連幾年都有些緊巴,她肚子率先有了薑輝,老三媳婦又有了薑煌和薑韶靈那一對龍鳳雙胎,之後才是胖丫頭的娘有了胖丫頭。
連著娶媳婦生子,薑家是當真沒有餘錢了,薑兆也乾脆將所有的錢財都擺到了老夫人麵前一股腦兒的給了她。
這下老夫人也明白,再怎麼折騰,是當真從薑兆身上榨不到餘錢了。
原本縮在薑家過兩年有仆婦伺候的“淒苦”日子倒也沒什麼事,可惜的是薑老夫人難得得空出去走了走,而後便看到了幾個當年的舊人。
那些前朝勳貴夫人確實有些已經倒在了前朝,可還是有不少成了兩朝勳貴之後。這樣兩朝富貴的家裡自然是有餘錢的,或許也不是刻意炫耀,而是人家夫人素日裡本就是這麼買東西的。
那幾個夫人當時帶著的是當年長安城裡最流行的整套翡翠寶石頭麵:本就長相美麗氣質不凡,被這翡翠頭麵襯托的更似神仙仙子。老夫人看的心裡酸水直泛,那種當年被人指點的感覺似乎又來了。
冷不防撞見了這幾位,身上穿著去年舊衣的老夫人心中一記咯噔:看著那幾個夫人朝自己矜持的點了點頭,而後淡然的從麵前經過,老夫人臉色陰沉的嚇人,她隻記得回去之後老夫人便摔了兩套素日裡最喜歡的瓷器。
而後便是整日整夜的睡不安穩,發脾氣,整個薑家上下都成了老夫人的出氣對象。
“那一對主仆就是那時候出現的,”薑二夫人笑著說道,看向薑老夫人,冷笑道,“他們周身帶了一萬兩的白銀,老夫人還記不記得?”
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再者薑老夫人在薑家就是最大的,說一不二的,哪個媳婦敢忤逆她?於是在薑老夫人的授意下,她騙了人的錢財,然後把人扔去了城郊的流民營裡。
不過再不是好人,也隻是占占小便宜,像這種事到底沒做過,她當時慌的不行,把這件事告訴了老夫人之後,老夫人當即給了她一巴掌罵她“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薑二夫人瞥向薑老夫人,反問道:“到底誰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薑老夫人自己才是整個薑家最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吧!
“過後老夫人就說你自己去解決,我就不要插手了。”薑二夫人冷笑道,“我到底有些不放心,畢竟那可是人命的事,唯恐牽連到自己頭上,所以過後我又尋人去流民營裡打聽了一番,聽說那兩個主仆沒多久就不見了,不是你殺了人還能有哪個?”
薑老夫人聽到這裡隻是掀了掀眼皮,冷冷的瞥了眼薑二夫人道:“我沒有殺人。”這話倒是真的,說這話時薑老夫人底氣十足,可手指卻不由自主的顫了顫。
她確實沒有殺人,隻是……隻是若牽扯出另外一件事,那就麻煩了。薑老夫人舀了一勺飯食塞入口中,神情不安。
她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會這麼被翻出來,老二咬了老二媳婦,老二媳婦一發瘋居然把這件事抖了出來。
不過應該沒事吧!隻要證明她沒有殺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沒什麼好查的。
再次舀了一勺飯食入口,薑老夫人眉心跳了跳,今日陽光似是不錯,一道日光打從牢門小窗外照到了對麵的牆上,氤氳的日光中似乎站了一個人,美麗溫柔,朝她欠了欠身,喚道:“母親!”
薑老夫人捏著筷子的手一下子收緊了,那美麗纖細的身影閃了一下突地又變成了一個胖乎乎的女孩子,她抬起頭來,清減了不少的眉眼已經依稀露出了輪廓:隱隱間似乎有了幾分那身影的影子。
她神情平靜的看了過來,從不喊“祖母”,隻是靜靜的看著她道:“薑老夫人。”
“走開!”薑老夫人尖叫了一聲,猛地將手裡的碗筷狠狠的砸向了牢門。
四菜一湯落地開花,正捧著飯碗吃飯的薑二夫人嚇了一跳,看薑老夫人神情驚慌突然砸了飯碗的樣子本能的顫了下身子,不過隨即轉為了然:這老婆子還說自己沒殺人?看這副虛心的樣子,八成是殺了人了!
薑家……薑家沒這老婆子指不定還能安穩一些呢!薑二夫人哼了一聲,繼續低頭扒飯。
聽到動靜的獄卒走過來一看,眼見“四菜一湯”全砸到了地上,當即氣的指著薑老夫人的鼻子,道:“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不想吃就不要吃了!”
這幾日寶陵城的文館裡常常傳來讀書聲,這一句話也是他們才學的,正好用到這薑老夫人頭上了。
打開牢門,獄卒清掃了一番地麵,回頭恨恨的看了眼薑老夫人,卻見薑老夫人如同泥雕木偶一般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看都不看他一眼,原本還想給薑老夫人補些飯菜的獄卒見狀當即轉身鎖了牢門就走。
左右少吃一頓也餓不死,就讓這薑老夫人餓一頓好了。
待到獄卒離開不知多久之後,薑老夫人才緩緩地轉了轉脖子,眼神死死的瞪向牢門外一動不動。
他們這間牢門外是空白的牆壁啊!薑二夫人看著薑老夫人盯著大白牆看了許久,正想著薑老夫人在看什麼時,薑老夫人突然咬了咬牙,開口罵道:“這糟心的賠錢貨,當時怎麼不跟她娘一起……哼,我就不信這一次她還能逃得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