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冬至(6K+)(1 / 2)

獨占金枝 漫漫步歸 10544 字 9個月前

借著酒意的一番私下談笑誰也不會放在心上,同同僚胡扯了一番,薑兆便帶著賞賜回去了。

這些時日他在衙門屢受上峰嘉獎,隱隱間頗有提拔他的意思。薑兆心情很是不錯。待到家時已是戌時了。

家宅裡頭安安靜靜的,卻因著宅子裡倒處掛起的節禮燈籠看起來並不顯孤寂,反而頗有幾分隱隱綽綽的美感。

遠遠看來還有些肖似丹青妙手筆下的民俗畫卷。

寒風一吹,薑兆酒意散了幾分,平複了一下心境,將手頭的賞賜交給管事進了門。隻是走了兩步,薑兆忽地停了下來,偏了偏頭問身後的管事:“娘和二弟三弟他們去了城外追隨安國公老夫人禮佛去了?”

伯爺一貫是個和善人,素日裡也忙於政事,不似老夫人他們一般閒的發慌,也很少過問這些瑣事。此時薑兆突然一句的發問卻讓身後的管事背後驀地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已是伯爺第二次問了,聽伯爺這語氣……看來終究是起疑了。

也是!不怪伯爺起疑,換了他也要起疑了。一向作天作地的幾個人這一回也安靜的太久了。管事心底生出一絲不忍,卻也有些狐疑:這老夫人一行人怎的去了寶陵就沒了消息呢?不止老夫人沒消息,就連四小姐怎麼也不來信過來告狀?

不是他說,就照著老夫人以往的性子和做派,這一次定是把四小姐欺負狠了。可四小姐往日裡再怎麼息事寧人,被欺負狠了也還是會告狀的。怎麼眼下欺負人的和被欺負的都不來信呢?

心中猶豫了一番,看著立在寒風中等他回答的薑兆,同是做父親的……管事終究是忍不下去了:罷了,得罪老夫人便得罪老夫人吧!這家裡幾個長輩真真是太過分了,不遠萬裡趕去寶陵欺負一個都沒得罪過他們的小丫頭也好意思。

這般一想,管事咬了咬牙,正要開口說話,卻有一道聲音先他一步響了起來。

“大哥回來了?”

這是女子的聲音。這整個薑家的女子統共也隻這麼幾個,薑家又隻兄弟三人,沒有女子,此時家裡人都跟餃子下鍋一般的去了寶陵,如今仍然留在長安城,且能喊一聲“大哥”的自然也隻有留在薑家的一顆獨苗——薑三夫人了。

這一聲把正在說話的兩人嚇了一跳,管事和薑兆同時轉頭向聲音的來源處望去。

卻見不遠處的瓜棚下站了個手提橘橙色八角宮燈的女子,沒有梳著同白日裡一樣的婦人頭,而是半披著頭發,看似隨意的挽了個發髻,卻描眉畫眼點唇無一不缺,妝容精致的站在那裡。

這瓜棚是入夏的時候薑老夫人“心血來潮”命人搭建的,隻是這“心血來潮”待到搭建完成就沒了興致,沒人再管,便一直荒廢了。

不過這瓜棚搭建的倒也不算浪費,逢年過節掛燈籠的時候這裡可以掛上一整片,屆時整個瓜棚都被橘橙色的光影籠罩,看著……呃,還挺有幾分朦朧意境的,就是這意境如今被怡紅院這等地方用的多了,顯得有點不大“正經”。

如今薑三夫人梳了個分不清婦人還是未出嫁少女的單髻,站在這一片不大“正經”的瓜棚下,似乎也被染上了幾分不“正經”的味道。

沒有一點“不正經”想法的“真老實”人薑家管事同薑兆看到這一出本能的往後挪了挪腳尖,待到站定之後,薑兆才咳了一聲,率先出聲道:“三弟妹,何事?”

薑三夫人垂下眼瞼,開口道:“也沒什麼事,就是老夫人他們來信讓巧娘告知大哥一聲。他們近些時日禮佛頗有幾分感悟,師父們也覺得他們有幾分慧根,眼下冬至,恰巧師父們要外出為百姓念經誦佛,他們便也跟著一起去了,好叫大哥放心!”

薑兆:“……”他沒聽錯吧!老娘和二弟三弟還有二弟妹有慧根?跟著出去念經誦佛了?這種事情他夢裡也不敢想啊!

認真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確定就是他那三弟妹無疑時,薑兆深半信半疑的道了聲“好”。

早知道念經誦佛有這等奇效,他該早送母親、二弟、三弟他們去念經誦佛的,早一股腦兒打包了出家,少為家事分心,如今指不定他的位子還能往上挪挪。

不過眼下也不算晚。薑兆想了想,點頭“嗯”了一聲,看著瓜棚下瞧起來不大“正經”的薑三夫人,開口勸道:“三弟妹,你回去吧!”

瓜田李下的,可說不清楚。

薑三夫人提著一隻八角宮燈,聞言卻沒有立刻動身,而是頓了頓,道:“煌兒功課之上有些不懂之處,不知可否請大哥過去提點一二?”

薑煌的功課麼?薑兆猶豫了一下,動了動唇,似是想說什麼,不過半晌之後還是說道:“明早吧!今日宮中大朝會上酒吃的有些多,頭昏的很。”

原本教導一番侄子的功課也沒什麼,隻是這大晚上的,再加上三弟妹站在這裡總給人一種“不正經”的感覺,所以薑兆拒絕了。

當然,這不是拒絕的唯一理由。更大的理由是他薑家這兩個侄兒著實沒有一個是讀書的料。薑輝就不必說了,有眼睛的都瞧得出來是個吃喝玩樂的紈絝料子;至於薑煌,比薑輝會掩飾一些,日常也會往文館裡跑,素日裡瞧著也是個認真的主。

可也隻是瞧著認真而已,看書什麼的大半天都不翻動一頁的,根本看不進去。至於倒立著書偷偷打瞌睡的事他都瞧到過好幾次,也不是什麼讀書的料。

他薑家這一代看來看去也唯有他家阿顏是這塊料,這兩個侄子根本不行。

不過……這些,三弟夫婦自然不肯認的,一心盼著薑煌指不定哪一日能開竅也說不定。如此的話,他這個做大伯的自也不好多說。

薑兆心中認真的想著薑煌的事情,一時半刻自也沒注意麵前的薑三夫人,更沒有注意到麵前“不正經”燈光下的薑三夫人臉色僵了一僵,隻是說完這句話便揉了揉眉心,喊著“頭昏”轉身大步走了。

待到薑兆走後,薑三夫人才冷著一張臉從瓜棚下走了出來,叫住了沒來得及走開的管事。

沒了瓜棚底下那“不正經”的光,薑三夫人看起來“正經”了不少。

“方才我若是不開口,你是準備告訴大哥了,是不是?”薑三夫人一開口便是質問。

管事被這話嚇了一跳,臉色一白,正想說話,便聽薑三夫人冷笑道:“既是做下人的就做好這個下人,主子的事少插手!”

先前她家裡那精明的死鬼來信要錢,說有急事要幫“老夫人”周旋,她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不過想著這死鬼精明的很,一向隻有他坑旁人的份,旁人想要從他身上坑到錢財簡直是癡人說夢,便給了。

隻是給歸給,到底那麼一大筆錢,簡直快掏空了這些年攢下來的大半家底,薑三夫人有些肉痛。臨到年底了,她還得同新結交的幾個如夫人走動花些錢財。老夫人又不在,她一個人怎麼從薑兆那裡搞到錢財?薑三夫人有些犯難,心中忍不住埋怨起了薑三老爺。

這死鬼拿這些錢去做什麼也不說一聲,要不是知曉他的精明,她都要以為這死鬼是被人整了。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看他精明,她作甚要嫁這薑家老三?圖他長的不好看?還是圖他人品差?

這薑家三個裡頭也隻薑兆長的不錯,隻可惜心裡頭隻惦記著胖丫頭那個娘,跟個木頭一樣,不解風情的厲害。薑三夫人抓了抓後腦勺梳了大半天的發髻,冷冷的瞥了眼管事,轉身走了。

被薑三夫人這大半夜“不正經”的勸住的薑兆冬至大節當日便沒有再去城外找生了慧根隨時可能出家的薑老夫人等人,而是老老實實的在家裡教導起了薑煌的功課。

隻是教導了一日,薑兆便忍不住了,冬至大節第二日便主動去衙門報到了。尤其在與自己曾經教導過的阿顏相比,這煌兒讀書的天賦不能說少吧,也就等同於沒有了!

教導他一日的功課可比在衙門當值十天都要累的多了。這種事還是交給他三弟夫婦吧,可同他沒什麼關係。

其實細細一想,冬至大假在衙門值班其實也不錯,可以叫衙門的後廚做些他喜歡的吃食,沒什麼事還能看看喜歡看的話本子之流的,可比對著他那“好侄兒”和不正經的三弟妹好的多了!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

不比薑兆冬至當日教導薑煌功課的“痛苦”,薑韶顏等人冬至節這一日過的還是不錯的。

回到晏城的林彥還沒來得及告訴季崇言吳地的事,便對上了收拾妥當的季崇言。

“明日是冬至,我要回一趟寶陵城,晏城這裡就麻煩你了!”

疑惑了一路的林彥此時終於記起他“忘記”的是什麼事了:冬至大節已至,崇言自己是要回去同薑四小姐過節的。

原來前兩日的“好心”讓他歇息是這麼個歇息法,林彥胸口一滯,對上了季崇言那副收拾妥當的樣子,終究還是敗下陣來,揮了揮手,道:“走走走!冬至大假最後一日記得回來!”

晏城衙門不能無人,就算有大假……那又如何?

季崇言聞言笑著應和了一聲,指了指林彥辦公桌案的方向道:“桌案上有一罐自長安送過來的酒,據說是一家街頭酒館的老板娘送來的。”

這話聽的林彥當即雙目一亮,一邊笑罵“還不走”,一邊急急往裡走去。

季崇言見狀忍不住輕哂著搖了搖頭:自己同林彥不也一樣?想著明日能同薑四小姐一起過節就心情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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