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符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用處?薑韶顏垂眸沒有看他的眼睛,隻是將符拿下來放到了一邊,輕咳了一聲之後開口道:“世子,接下來我會配合紫光道士行動,若是沒有猜錯的話,明日,我或許就會被紫光道士帶入局了。”
這個計劃的中心正是“懷胎兩月”的有心計卻無手段的“弱女子”薑韶顏。這故意的示弱當然不是為了給紫光道士看的,而是待到被帶入局中,麵對那些道觀的道士時用的。
薑韶顏拿起手邊的暖湯,倒了一杯在茶盞中,晃了晃之後,一飲而儘。
季崇言:“……”說實話,他原先還以為這暖湯是薑四小姐煮給他喝的……呃,似乎自作多情了呢!不過,倒是可以尋個法子提醒薑四小姐:暖湯這種東西他不挑的,隻要是她煮的,再難吃他都吃得下,尋常的水也可以。
苦澀的味道實在是叫人難以下咽,薑韶顏一口入肚之後深吸了一口氣,抬眼便看到了季崇言不斷打量暖湯的目光。
這湯……小白菜是饞了?不過,饞也不能吃。
薑韶顏手指輕輕彈了彈盛過暖湯的茶盞,手指觸碰茶盞,發出清脆的敲擊聲,道:“這湯喝了……會診出滑脈來。”
滑脈……季崇言怔了一怔,隻是旋即臉上卻浮現出了一絲微妙的惋惜之色:險些忘了“懷胎二月”是假的,不過,總有一天會變成真的吧!季崇言垂下眼瞼,遮住了眼底的思緒。
喝下那碗暖湯,薑韶顏心頭稍安:接下來的事都需要見招拆招,隨機應變了。
小白菜雖說總自稱“自己不是君子”,可……躺在床上的薑韶顏睜開眼,看向和衣躺在貴妃榻上的季崇言。
他垂眸閉眼,似是已陷入了熟睡。薑韶顏翻了個身,背對著外間不遠處的季崇言:這麼個美人在旁“夜臥貴妃榻”,這怎麼睡得著?
隻是今日到底爬了山,又同紫光道士演了好幾出戲,實在是累得慌了,翻了幾次身之後,薑韶顏還是沉沉睡去了。
待到女孩子不再翻身,清晰平穩的呼吸聲自裡間傳來時,“早已陷入熟睡”的季崇言突然睜開了眼:他到底還是高估自己了,心猿意馬,果真是睡不著的。
……
……
雖說後半夜是入睡了,可到底還是沒有睡好,看著銅鏡裡自己發青的眼底,薑韶顏幽幽歎了口氣,本能的瞥向不遠處的貴妃榻。
貴妃榻上已空無一人,小白菜大抵是起了個早,想到他昨晚早早陷入沉睡,自己卻在那裡翻身……薑韶顏放下了手裡的銅鏡,默念了幾遍“靜心”,而後便看到季崇言端著一盤早食從門外走了進來。
豆漿,菜包和小菜,很是常見的早食。
睡了一晚,薑韶顏腹中早已空空如也,此時聞著豆汁的香味也不由被釣出了幾分胃口。
“今日天權觀的早食做的不錯,我挑了幾樣喜歡的帶給薑四小姐。”季崇言說著抬起眼皮看向薑韶顏,而後……便看到了女孩子錯愕望向他的眼神。
這神情……季崇言怔了一怔,不解的看向女孩子。
女孩子這才指了指自己的眼底開口問他:“世子……沒睡好?”
昨晚比她早不少時辰入睡的季崇言那眼底的烏青可比她嚴重多了。
當然,小白菜底子夠好,即便如此,也是好看的。隻是這麼一大片烏青浮現在眼底,實在是……白璧微瑕啊!
季崇言聞言臉色變了變,險些忘了這個了,居然這等模樣的出現在了薑四小姐麵前。隻是麵對女孩子的質問,他還是連忙搖頭道:“……不是,睡的挺好的。”
後半夜,他總是醒醒睡睡,睡醒了便忍不住去看那廂睡的正香的女孩子,待到看累了再睡,睡醒了再看……呃,是他定力不夠,總忍不住偷瞧女孩子的問題。
薑韶顏:“……”這叫睡得好?
隻是季崇言不等她有所反應,便咳了一聲,道了一句“薑四小姐先吃,我有些事離開一下”便離開了。
女孩子當然不是那等容易被忽悠的,這個時候也隻能先“躲”為妙了。
薑韶顏:“……”
罷了罷了,正事要緊,小白菜也是緊要形象風姿的,就不要戳破他了,薑韶顏端起豆漿喝了一口。
季崇言那被養刁了的嘴挑出來的吃食自然沒什麼問題,吃了早食,薑韶顏便踱著步去觀裡閒逛消食了。
在遇到了幾個正在散步閒聊的小道士之後,很快便再次“巧巧”的遇到了出來功德池旁感受天尊神威的紫光道士。
“薑四小姐!”紫光道士甩了甩拂塵,綠豆小眼笑眯眯的看向薑韶顏。
女子一見他,眼睛頓時一亮,連忙疾走了幾步到他麵前,急急出聲:“觀主!”
這反應……應當是符靈驗了!
雖說知曉總有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時候,可這麼快就靈驗還是有些出乎紫光道士的意料之外了。
這麼厲害的嗎?
“觀主借一步說話!”薑韶顏連忙上前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紫光道士勤快的甩了幾下拂塵,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薑四小姐放心,這裡沒旁人的。除了幾位仙尊之外,不會有旁的人見到的。”
不會有旁的人見到……薑韶顏目光略過了紫光道士的頭頂,看向不遠處立在樹叢間往這裡看來的季崇言。
呃,不會有旁的人……好吧!就算沒有旁的人吧!季崇言不算旁的人,說正事要緊。
“昨日我回去的晚了些,他居然還問我怎麼那麼晚回來了,”女子說到這裡,臉色一紅,目光中露出幾分羞澀之色,“他神情還挺焦急的,定是擔心於我了。”
紫光道士:“……”他其實覺得是她多想了,這世子爺多半隻是惦記著她肚子裡那個“懷胎二月”而已,再者一個屋簷下,晚回去了,總是要順口問一句的。
真是想太多了!不過要不是她想太多,他這“符”也萬萬不會見效這般快的。
所以想太多是好事啊!紫光道士又勤快的甩了兩下手裡的拂塵,本就綠豆大的眼睛一眯,更是快看不見了,他笑道:“那如此……”
“如此自然是要接下來的那些符的。”女子連忙接話,旋即拍板道,“觀主說吧,那些符要多少錢?”
紫光道士昨日賣符時便說過每張符價錢是不同的,頭一張最便宜,後頭會越來越貴。
那些符……若是他眼下開個高價,想來女子也是能乖乖上鉤的。
畢竟那季世子生的跟個妖豔的男狐狸精一樣,早叫這女子癡心了。
隻是錢可以再賺,左右隻要天權觀在,總有源源不斷的香客上門來的,這天權觀若是不在了,那可就徹底完了!
所以,眼下賺錢事小,解決眼前的麻煩才是大事!
這般一想,紫光道士便咳了一聲開口了:“倒不是錢的事,隻是這餘下的幾張符……有些麻煩。”
雖說是個汲汲於盈利的小人,可紫光道士心中的一筆賬算的分明:眼下還是先把那六觀的道士解決了要緊。
這般一想,紫光道士便咳了一聲,壓低聲音,對薑韶顏道:“薑四小姐有所不知,這‘癡心符’同彆的符不一樣,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
薑韶顏聞言立時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哦,祖傳的啊!難怪這般厲害了。
似這種符啊劍法啊什麼的,一貫都是祖傳的最是厲害了。
“那就問你祖上去要去!”女子一開口就暴露了她色厲內荏又蠢笨的本色,“我可以給錢,”說到這裡,蠢笨的女子又突地聰明了一下,“燒紙也成……”
紫光道士抽了抽嘴角:“……”這位的聰明可真是每每都聰明在這等極其“微妙”的地方。
燒紙什麼的,著實是不必了。紫光道士心道:反正都是他胡謅的。
“薑四小姐誤會了,這不是錢的事!”紫光道士捏著胡須,摩挲著手指上嵌了太極魚圖的金戒指,道,“無量天尊,我等世外之人豈能為錢財這等俗物所迷?”
薑韶顏瞥了眼他手指上的金戒指,“哦”了一聲,不置可否。
這身富貴的裝扮實在是很難讓人相信他是那等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道士。紫光道士甩了下拂塵,看了看四周,湊近薑韶顏,壓低聲音道:“薑四小姐有所不知,我們九龍嶺上一共有七座道觀,這七座道觀祖上其實是同一個祖宗。而我們天權觀祖上隻傳了這一張‘癡心符’,剩下的幾張卻都叫其餘六觀一觀一張給分了。”
薑韶顏聞言,眉頭頓時一蹙,而後不以為然的揮了揮手,道:“那又如何?大不了出錢問他們買就是了!”
聽她一口一個“出錢買”的,紫光道士擰了擰眉心:這鐵公雞先時一張符都不肯買,眼下想要“癡心符”了,倒是大方的很!